第二十四章 全沒了

隱身的蘇潼和遙不還兩人並肩站在別墅不遠處的樹下, 看熱鬧一樣看著前方的一片混亂。

遙不還手搭在蘇潼肩膀上,有意思的看著祁淵沖入火場, 不過還沒進去就被消防員死死摁住,祁淵還在拼命掙紮,頓時失望極了,

“這人上趕著找死,怎麽還拉著呢,哎,潼潼, 萬一這祁淵真進去了, 弄了個非死即殘怎麽辦?”

“與我無關。”

蘇潼淡漠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切,他的眼中映不進去任何存在, 聽到遙不還的問題,語調平靜的如一湖死水,

火場上,

祁淵整個人如同步入絕境的野獸,徒勞無功的嘶吼著,聽不進任何勸告解釋, 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爬滿了他的瞳孔, 可怖又可怕, 嘶吼的聲音沙啞的像是暮年老人, 漸漸帶上了哽咽的哭音,

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墅在大火中噼裏啪啦的燃燒,肆意火紅的烈焰染紅了半邊天,轟轟烈烈的燒著,最後在白茫茫的霧氣中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殘骸, 零亂的廢墟,搖搖欲墜的殘余建築骨架在風中嘎吱作響,還有散發著余溫的灰燼,被風裹挾著卷起,吹向遠方。

祁淵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人和他說著什麽,又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模模糊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隔了一層膜。

直到人都走光了,深秋的風慢慢吹起地上的灰燼,祁淵才恍然回神,踉踉蹌蹌的走到這堆殘骸中,茫然的看著這一切,恍惚的舉目四望,伸手卻只握住了一堆灰燼。

沒了,

什麽都沒了。

他的家,他和潼潼的家,沒了。

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又好像茫然間被人奪走了最重要的東西,祁淵眼淚無知無覺得掉下來,他臉色慘白,抖著手虛摸著這裏的一切,雙腿如同陷入了沼澤中,每一步都無比艱難,幾乎跌倒。

他來來回回的繞著別墅的殘骸廢墟磕磕絆絆的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好像覺得這是一個夢,一個勁的尋找著出口。

一直到黃昏來臨,他才癱軟著跪倒在地,抖著手摸地上隨風飄揚的灰燼,無助而絕望的大哭出聲,就像找不到的家的孩子,嘶啞難聽的聲音響徹雲霄,

“潼潼,潼潼你回來,我好難受,我好怕。”

“什麽都沒了,潼潼你回來哄哄我,我心裏好疼,我沒有家了。”

“啊……潼潼,你抱抱我,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我沒有家了,我什麽都沒了。”

“潼潼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絕望到極致的哭聲在廢墟回蕩,驚起天上的一群飛鳥,瞬間撲棱著翅膀飛離這裏,蘇潼和遙不還站在樹下,冷眼看著不遠處似乎哭到近乎痙攣的祁淵。

他們誰都沒說話,遙不還看著飛起的飛鳥,而蘇潼則是漠視的注視著前方的祁淵,沒忍住掏了掏耳朵,看著此刻的祁淵心裏毫無波動,只覺得他的哭聲刺耳,吵的耳朵疼。

風將還散著最後一絲余溫的灰燼吹到兩人面前,遙不還擡手張開手,看著這些灰燼穿透手掌洋洋灑灑的落到草地上,枯黃的樹葉上,最後落入塵埃中再也看不見。

遙不還不經意的看著祁淵,嘴角不屑而嘲諷的笑意一閃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淵好像回過神來,突然半爬的跑到蘇潼曾經的房間的位置,跪在地上隨手擦過臉,用手小心的扒拉著廢墟,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喃喃自語,

“一定還有沒燒完的東西,一定還有,一定可以找到。”

起初祁淵還在小心的扒拉著,但是這裏除了空蕩蕩的灰燼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的動作越來越大,甚至徒手一點點的挖著下面堅硬的泥土,手指甲很快劈裂流血,祁淵依舊沒有知覺一樣,繼續挖,這裏挖不到就換一個地方,好像那些東西可以鉆進土裏一樣。

直到他的十指劈裂,原先修長白皙的手指此刻又臟又黑,指甲上都是幹涸的血液,半跪在地上的祁淵才猛然被一股力道拉開,他的十指被另一雙軟嫩的雙手包裹在手中。

“淵哥,你別這樣,蘇潼已經死了,他如果看到你這樣一定會難受的。”

祁淵茫然地擡頭,許歲之的臉出現在眼前,他坐在輪椅上,身後是之前刮傷了他的青年,許歲之滿眼心疼的看著他。

“你還有我,我知道你和蘇潼哥在一起九年了,沒關系,我可以等,我們以後可以有另一個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一輩子。”許歲之看著祁淵的雙眼。

祁淵毫不猶豫的甩開他的手,“滾!”

說完不顧許歲之的反應,頭也不回的離開,背影在黃昏下拉的很長,孤獨而死寂。

只是剛走到半路,背影突然搖搖晃晃,最後猛的後仰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