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那麽一些瞬間,時間的流逝顯得錯亂而荒謬。比如午覺睡過了頭,醒來已是太陽下山,窗外一片昏沉,比如寒冬裏的周末一早,整座城都還在睡,清冷的街面上空無一人,還比如,此時此刻這深邃幽靜的夜裏,他躺在床上,身畔是心上人的體溫。

從陽台上透進來的夜色勾勒出對方側臉的輪廓。他的視線便貼著那曲折分明的線條翻山越嶺,一點點推進,最終停歇在那人秀削的唇峰上。

側轉身體,往被窩裏挪了挪,貼過去,抱住旁邊人。

“怎麽了?”

尹昱把手臂伸過來,讓他枕著。

“我好像明白你前任為什麽纏你那麽久了。”

尹昱一愣才反應過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語風在黑暗中輕輕笑著。

“差點要被你弄死了。”

“瞎七搭八。”

“不是,是快樂至死。你明白吧。那種極度的快樂,充盈有力,像要撐爆你的心臟。不是每一次做都能實現的。也不是跟誰做都能實現的。”

“這麽厲害?”尹昱受寵若驚,聲音裏帶笑,“那要不要再來?”作勢要壓上去。

“別別別,受不了。”林語風推了推他,嘆道,“尹昱還是十八歲的尹昱,林語風卻已經是三十歲的林語風了。”

尹昱笑了出來。

“我十八歲的時候可沒跟你做到底過。”

林語風一愣:“也對哦。”

一陣微妙的沉默,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你第一次什麽時候?”

然後一同笑起來。

林語風先一步宣告道:“全網無前任,有也不承認。我林語風三十而立,今年年初時候剛破的處,第一次就是給了你。”

尹昱笑得渾身發顫:“臉皮真他媽厚。”

“當然。”林語風收了收手臂,把他抱得更緊,“不厚怎麽追得到你?”

尹昱不笑了。

“你呢?”

“說實話有點想不起來了。”

“哇,你這比我過分吧?”林語風說,“這是有多長的情史呀,連第一次都想不起來了。”

“其實要看你怎麽定義第一次吧——”

“別嘴硬。”

“——如果是做到底,大學裏吧。如果是第一次和交往的人有除親吻、牽手、擁抱之外的肌膚相親……”

他轉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尋到林語風的眼睛。

“好像是你。”

林語風坦然回視他。

幸虧天黑,什麽都看不清。

“我以前交往過一個人,從頭到尾沒上過床。”

尹昱收了視線,重又望著濃郁的夜。

“不對,應該是說,沒有插進去過。我們交往的前提就是這個。”

“為什麽?”林語風輕輕捏著他手臂上的肌肉,摩挲他的皮膚紋理,沒多想便問,“他也是1?”

尹昱笑了:“不是。他怕疼。”

林語風停下動作。

接著笑出聲來。

“笑什麽,別笑。”

“對不起。”林語風忍了笑,轉而一條腿擱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腰,嗲聲道,“昱哥哥,輕一點好不好,我怕疼。”

“……”

“好了不鬧了。”他清了清嗓子,也把腿收回來,“知道有這種人,沒想到你還真交往過一個。然後呢?”

“他把我甩了。四……五個月之後。”

“哈。”

“他說,每次都覺得我忍得很辛苦。想想還是算了吧——”

“軟腳蟹。自己不行還怪別人。少有少見。”

“他說,他需要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好好想一下——”

“镴槍頭。架子倒大。還真拿自家當回事體。”

尹昱笑起來:“你這嘴有點狠啊。”

“你既然答應了,就肯定做好堅持到底的準備了啊。”林語風說,“他自己把做/愛定義得那麽狹隘,以此自桎梏,到頭來能怪誰啊。”

“你這麽想是因為你知道我。”尹昱說,“人家可不這麽認為。如果大多數接近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抱著最終改變他想法的希望。這麽想著,這麽經歷著,難免習慣性臆斷、防衛了。”

“五個月的時間不夠建立起對一個人的基礎信任嗎,”林語風嘆了一聲,說,“能找到以此為前提交往的人就不容易了,何況還碰上了你。一雙手就能把他弄得管你叫爸爸了。”

尹昱笑了。

“不過,你真忍得住嗎?”林語風追問道,“要是我讓你一輩子都不做,你忍得了嗎?”

尹昱反問他:“你忍得了嗎?”

林語風拍了一記他的胸膛:“我問你呢。”

“……下手輕點。”

林語風輕笑。

“不是忍不忍的問題吧。我腦子裏根本不會有插入式性/交這個概念了。如你所說,做/愛的方式那麽多種,重要的是找到適合彼此的。對我來說,雖然想,但也沒有哪一種形式是必需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