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精窮了(第5/7頁)

賈母想一想,也喜歡起來,笑道:“是這個道理。既如此,你多照看些,別叫人簡薄了安丫頭去。”

鳳姐應了才退出,回房後因與平兒自嘲道:“我再想不到有一日,我得替雲安丫頭想前想後的擺平弄整了。前兒不過是我的丫頭,如今倒像是我祖宗。”

平兒哼笑:“先前我問奶奶,奶奶還不告訴我,我只奇怪雲安到底是個什麽來歷,怎的叫奶奶這樣上心?如今就思前想後給她弄周全了,日後還不得鞍前馬後的伺候呢!”

鳳姐上來擰她的腮幫子:“小蹄子敢拿我取笑了!看我揭你的皮!”

“好奶奶,雲安真就是咱們太太認得幹女兒那樣簡單?”

鳳姐嘆了口氣:“日後不許叫‘雲安’了,你叫她‘雲姑娘’‘安姑娘’都成,不止面上做到,心裏頭也恭敬些兒。”

平兒大吃一驚:“怎麽說?”

鳳姐道:“嬸娘倒沒說她的身世,只是我看嬸娘這樣看重,也能猜到七八分,左不過就是叔父的舊事了。她的娘是叔父做主給了親衛的,後兒居然又鬧出這樣的醜事來,我怪替嬸娘難受的。”

“雲安、不是,安姑娘是咱們二老爺親生的女孩兒?那她哥哥豈不是,豈不是!”平兒握住自己的嘴。

鳳姐急忙搖頭:“這可不能胡說,那雲氏當日若有身孕,如何肯出府去?看她後來又勾纏了二叔還有了孩子,就知道這女人不是個好東西,若大兒子是王家的種,她早就回去鬧了,還能等著……”

“不對罷,我聽安姑娘說過,她娘在她五歲上才過世的,若她娘有那種心思,五年裏怎麽找不來呢?”

鳳姐冷笑:“那是嬸娘厲害!你難道不知雲安出生不久她一家子就被嬸娘弄到自己的莊子上過活了?……只是嬸娘到底心軟,她心疼二叔膝下唯有陽姐兒一個孱弱的,這回從金陵不知怎麽確定了雲安是王家的種,趕著就認她回來。日後待她出閣時將名字往族譜上一添,陪送一副嫁妝,這幹女兒就自然而然成親女兒了——還不是為著二叔的聲名著想。”

平兒捂著胸口:“奶奶如何知道的,是咱們二太太告訴你的?”

鳳姐冷笑:“難道我就沒長眼睛沒長腦子嗎,我看嬸娘既然非常愛重她卻又巴巴打發她到親戚家居住,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鳳姐替她嬸子心酸,這等看重子嗣偏又恨二叔不作法的心,可不就是矛盾難受嗎!

平兒總覺得哪兒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她思來想去,似乎的確就這麽一種解釋。不過,若雲安姑娘是二老爺的私生的女兒,那仁大爺當初……

此時王熙鳳也想起這茬來,又氣恨又心疼:“我那哥哥真是瞎子打過獨木橋——錯路一條!怪道嬸娘疼他,都舍得把兩個陪伴多年的大丫頭給他了,也不肯松口給雲安,原來嬸娘心裏一直有個疑影兒,只是沒證據確定雲安是二叔的種罷了。”

經鳳姐這篇好似很通的猜測,往常不合理之處都有了解釋,叫平兒心裏也信了,她心想,難怪當初二太太沒把雲安的身契給奶奶,還再三再四的說是借給奶奶使一二年,興許雲安根本就沒入籍,哪兒來的身契給呢——二太太那時被仁大爺纏磨的沒法兒了,這才把雲安塞給奶奶暫避一避。

是了,金陵老家裏老人最多,興許從那裏得到佐證來證明雲安就是王家的姑娘!平兒自思道,從前她頭一次見雲安的時候還覺得她眼熟,恍惚像誰,只怕是像祖上的老人兒了……

“主不主,奴不奴,就是正經小姐客居在親戚家都常遭嫌棄,更何況她一個義女。說到底她也可憐,鬧得個最尷尬的身份。日後且照拂一二罷。”

這主仆兩個,被李夫人似是而非的引入了歧路,卻居然還自己補全了故事,將一切頭尾擺布的合情合理。這等能為,也是少見了。

從此,鳳姐果然待雲安很不錯,平兒與她自來好的很,知道了她的‘身世’也不過多添一份恭敬,日常裏該如何親近還是那樣親近。

亦是從這日起,李夫人閉門謝客,對外只說安心靜養,漸漸低調的好似都中沒有這位貴婦人一般,都中新鮮事多,不多時也就沒人講究李家的事了。李夫人如願淡出了視線,只一心等著時局明朗,只等新皇登基的時機將李家鹽道上的生意都獻出去。李家的財產,現銀已有去處,獻出去一部分,隱瞞起來的大半兒會陸續送入四殿下以及王子騰的密庫裏,但這家業裏最讓人惦記的來錢的聚寶盆未動——李家所占的鹽引份額不是小數目,每年繳納的稅銀堪比窮省一省所納。是生是死,李夫人等的就是這最後一哆嗦了。

李家生意的大頭是在鹽道不錯,可其余各行當的買賣更多,只是不如鹽道暴利罷了,李夫人只盼著在李家能從鹽道上平安的抽身退步,下剩的家業既不惹眼還足夠富甲一方的,那才是李家的希望,才是能留給仲哥兒安姐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