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瘋症

汪鑫陽活了大半輩子,心裏比誰都通透。

“那時候先帝上位,慶帝被斬之後廢後被困天牢性命垂危,先帝不允任何人入內探視,是長公主領著人闖進了天牢,將廢後強行帶了出去。”

“廢後那時已經命懸一線,只吊著一口氣想要見王爺一面。”

“長公主曾經救過我性命,就以此為條件換我替廢後續命,讓我帶著她去了長公主府與您相見,後來廢後身亡之後,我便照著長公主的吩咐替她收斂了屍身偷偷葬了。”

韓恕神色晦澀:“當年你怎麽沒說?”

汪鑫陽苦笑:“我說了您也未必相信啊。”

“當時王爺激怒怨憎,而先帝也好不到哪裏去。”

“長公主本就替您擋了一刀留住了你的命,又無視先帝將廢後放出天牢,您也知道那時候的情形,李氏一族剛奪回皇權,對韓家恨得咬牙切齒,長公主此舉對李家人來說簡直就是悖逆。”

“先帝大怒之下下旨懲處長公主,要不是今上替長公主扛了一部分罪責,又有太後娘娘苦苦相求以命相逼,那一次長公主怕是活不下來。”

韓恕手指微曲,他記得這事的。

當時他被帶回長公主府後,就被胡辛日夜守著,周圍總是有好些人寸步不離的看著他,就連夜裏守著他的人也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

他那時只以為是李雁初讓人監視他,中間更有足足三個月他都沒見過她。

直到三個月後她再出現時,除了瘦了一些之外便一如當初模樣。

他那時候惱恨她利用他,恨她幫著李家害死他父皇,見著她時就瘋了一樣朝著她動手。

他還記得她挨了他一掌,吐了血後滿臉蒼白。

她什麽話都沒說,只讓人喂了他軟筋散將他困在長公主府內,日夜不離的守著他整整數日,無論去哪都將他帶在身旁。

直到先帝離世,昭帝登基,她才不再那般守著他。

以前韓恕是想,她是怕他朝著李家人下手,也是防著他謀逆。

可後來他才明白,她不過是為了護著他的命,為了在群情激奮想要將韓家血脈斬盡殺絕的李家人環伺之下,保他活下來,不想讓人尋著間隙將他置於死地。

韓恕眼中濃黑如墨,聲音微澀:“那時候……她傷的重嗎?”

汪鑫陽抿抿唇:“很重。”

哪怕後來靜心養著,瞧著肆意張揚,可唯有他知道長公主的身體早就扛不住了。

冷宮多年磋磨,又接連受損太過,後來先帝驟然離世,她為了幫著陛下穩定前朝、殫精竭慮之下更是耗盡了心血。

汪鑫陽曾替長公主診過脈,就算沒有三年前那場叛亂,長公主也活不了多久……

“本宮身子的事情,你不準告訴任何人,本宮要你以已逝至親起誓。”

汪鑫陽當時起了誓,也答應了長公主,後來……

後來她便死在了那場叛亂裏。

聽說長公主死時,厲王就在身旁。

聽說她死之後,厲王斬盡了韓家舊臣。

聽說……

汪鑫陽是唯一知道長公主命不久矣的人,那些太過湊巧的事情讓他曾也有所猜測,只是他一絲一毫都不敢對人言。

當年的事情他已經很久沒去想過了,卻不想厲王會突然提起來。

汪鑫陽緩了緩後不想繼續再說,只低聲說道:“其實長公主是真的很在意王爺的,她拿命才換著王爺活了下來。”

“所以哪怕為著長公主,王爺也該惜命才是。”

韓恕聞言沉默下來,許久都未曾說話。

汪鑫陽知道韓家和李家之間恩怨,也知道厲王跟昭帝姐弟之間的糾纏,他點到即止說了幾句之後,就安靜下來替韓恕紮了針,又重新開了藥方之後,就準備離開。

韓恕見他收拾藥箱的時候,突然道:“汪太醫,本王的瘋症還能好嗎?”

汪鑫陽愣了下:“我早與王爺說過,您那不是瘋症,只是因為頭疾牽累才會生了狂躁。”

見韓恕看他,他說道:

“王爺的情況和瘋症不同,只要您別再胡來,以後也別再碰那藥,好好照著我的醫囑來,我雖然不能保證王爺能夠徹底痊愈,卻也能讓王爺不常發作。”

“只要您頭疾壓制下來,癲狂之症自然也不會發作,王爺這一年也鮮少再傷人了,不是嗎?”

韓恕的頭疾是心病而起,後來蔓延成頑症,再加上長公主之死的刺激,曾有一段時間癲狂傷人,可是後來他險些廢了許四隱一只手後。

他便再鮮少傷人,每每發作也都將自己困於一地,傷的只是自己。

韓恕不是沒有恢復的希望,只是以前他不想。

只要他想,汪鑫陽是能幫他的。

汪鑫陽說道:“王爺只要想好起來,微臣就能幫您,只看王爺給不給微臣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