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雪村悟祖上或許是貴族, 但傳到他這一代已經完全沒落了，即便有傳承下什麽東西，他小時候便因為戰爭失去父母, 能夠通過雙親學習到的東西非常有限。但在清水城主父子倆的案件中卻表現的十分優秀, 對貴族的心理想法乃至貴族之間的權力鬥爭都了若指掌，這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懂得的。恐怕就連地位低一些的下位貴族都未必能有他這樣清晰的認知, 上位貴族精心培育，加上成長環境耳濡目染的繼承人才可能有這樣的素養。

就算有人在某方面真的天賦異稟，天生長了一副七竅玲瓏心，舉一反三, 觸類旁通，那也得有相應條件觸發, 有成長的土壤, 不可能憑空生成吧。

聽到宇智波熾轉述的信息, 虞蓉便發現, 雪村悟分析講解時的角度油然透出一股上帝視覺的味道，他似乎把自己全然置身於第三方角度去看待整個事情。雪村悟肯定曾經仔細觀察研究過，才會有這麽深刻的感悟。

這很奇妙, 以貴族對大眾的洗腦宣言，有多少人能夠摒棄掉這些外在因素的影響，用自己的眼睛去仔細看, 在腦子裏進行深刻的思考。憑借貴族縱橫社會的特權，以審視的目光去研究揣測絕對屬於大不敬，唯有站在統治者巔峰位置的人才有資格俯視下方，雪村悟卻從一眾匍匐的民眾裏擡起了頭，睜眼去看世界。他到底得出了什麽結論，或許目前也才展示出冰山一角。

一個膽敢試圖睜眼看清世界的人, 怎麽會輕易滿足呢。

既然雪村悟參加了選拔考試，那自然是經過審核的，身份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人生履歷清清楚楚，沒有可疑的地方。

僧侶這個身份相當奇妙。

和虞蓉知道的和尚不同，這邊的僧侶既有著超然的身份地位，又可以如普通人那樣娶妻生子，手上雖然沒有任何權力，但又有著不一般的影響力。或許是因為宗教帶來的好處，讓統治者有意識進行了扶持，既能鞏固自身地位，又能一定程度上安撫民心，於是給了極大的便利性。地位高的僧侶甚至能夠影響到政治，不過這種一般是僧侶本身就擁有一定身份的，比如說貴族出身，跑來寺廟出家給自己增加砝碼，鍍一層金，有了宗教身份加持，雙重身份的份量自然叫人更加重視幾分。如果收個弟子，即便弟子出身貧寒，也能水漲船高，順勢提高自身的社會地位，之後能有什麽成就便要看真本事。從這個角度來看，僧侶算是在這個社會等級森嚴上下流通性極差的世界裏，難得的上升途徑了，若能拜到一個好師傅，平步青雲不是夢。

不過德高望重的僧侶自身肯定也是知道的，不會隨便收弟子。

雪村悟不是運氣特別好的那種人，沒有拜到這樣的好師傅門下，不過運氣也不算特別差，收他做弟子的寺廟方丈也能說上一個炙手可熱。

整個過程比較曲折的，一步天堂，一步地獄，距離萬劫不復只有一線之隔。

幼年失去雙親後雪村悟被一間寺廟收養，成了一個僧侶，因為識字的能力很快得到賞識提拔，跟隨在方丈身邊，從此便經常接觸到各方達官貴人。這個時代沒有心理醫生，可能宗教一定程度上能夠安撫心靈，所以便有了類似的現象，心裏有煩惱，或是迷茫之類的，就跑來找方丈，以求指點迷津。方丈不愧是方丈，能夠坐穩這個位置專業素養當然很不一般，心理醫生的角色擔任的棒棒噠，開解煩惱，使人身心愉快。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會隨便對人吐露心中的想法，但僧侶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僧侶，就是天然受人信賴的樹洞啊。雖然不會說出太機密的東西，但吐露的東西，拼一拼也足夠品出許多東西了。所以幹這一行就得嘴嚴，嘴碎的話就容易死的快。

如果只是因為從小跟在方丈身邊耳濡目染，雪村悟最多只能深諳這一套，成為一個成功的神棍，但很顯然他在成長當中得到進化，青出於藍了。

雪村悟在長大以後並沒有把自己困在寺廟之中，而是選擇了出去雲遊，可能懷抱著普渡世人，或是其他什麽想法，遊走各地，闖出不錯的名聲。一個有聲望的僧侶想要拜訪接觸各地貴族還是比較容易的，雪村悟在雲遊的過程中也算是看盡了人生百態，上至貴族，下至百姓，他都有深刻的接觸，閱歷充足。

接觸條件有了，成長土壤也有了，再加上雪村悟本身的資質天賦，以及與眾不同的視覺角度，他成功悟出自己的思想境界，成了一個隱形的思想家與政治家。因為他的這些感悟與體會，在過去並沒有多少發揮的空間，有身份的僧侶能夠影響到政治，但他不在這一個行列，他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德高望重的僧侶。

慧極必傷，看的越清楚心裏就越是痛苦，有再多的想法，缺乏實現的力量就只能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