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啊哦,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本場選手們之間的火藥味實在很濃啊……”主持人調整耳麥,“不管怎麽說,比賽就是比賽,我們衷心希望,選手之間能保有一點武者的風度,將友誼和進取放在第一位,而非單純的恩怨輸贏。”

其實他心裏不是沒有不安,雖然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話語和眼神中的殺意無法遮掩,兩邊的人也沒有想要遮掩。自打擔任了解說主持人以來,他見過的戰鬥沒有上千場,亦有幾百場,是不是正常的決鬥節奏,他憑感覺就能琢磨出來。

這絕不會是正常的戰鬥節奏。

雙方的神態和語氣都克制冷靜,唯有言辭中袒露的刻毒,那麽真實刮耳,因此他們的敵對和殺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為彼此安排的結局,同樣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易真已經摘下了他的遮面,指尖內力吞吐,薄薄的飛巾隨風飄逝,還未完全委地,便像見光的薄露,化作消融飛散的碎沫。

出人意料的,他今天不曾穿著利於作戰的便裝,而是披著一件素銀的外袍,風過時,大袖飄飄欲仙,絲光如蕩漾的浮波,恰似攏著一團雲朵。

現在他露出了一直遮蔽的容顏,那膚光更甚霜色三分,仿佛玉人擁雪,嘴唇紅得驚心動魄,眉眼和鬢發也黑得驚心動魄。

場外頓時一片嘩然。

“你們光明正大,那麽我也光明正大。”易真注視黑著臉的穿書者,“擺下這麽大的陣仗,想在眾目睽睽下取我性命,我不禮尚往來,倒顯得我不懂世故。”

“不過是覺醒的主角,”對面八個人中,傳出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以前也不是沒對付過你這種人,不妨事。”

易真笑了。

這一場的鈴聲還沒有敲響,兩邊呈對峙之勢,只是繞著場子緩慢踱步,像是在提前挑選一個合適的角度出手。

“迄今為止,你們對付過多少個我這種人了?”

“不多,可以說很少。”對方的領隊回答,“不過,都很好對付,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剿滅你這種人,只是時間問題。”

易真停下了腳步。

他的步伐一直無聲無息,足底與地面接觸,猶如棉花與棉花交疊,一陣雲霧融化進另一陣雲霧。現在他駐足不前,止步的動作亦是自然而然,就像在最合適的時間,停在了最合適的地點。

甲套滑出袖口,“啪”的一聲,易真擡手抱拳,大袖獵獵翻滾,嘴角現出一絲冷笑,旋即歸於平靜。

“既如此,承讓了!”

“了”字余音未散,已被清亮且刺耳的鈴聲覆蓋,易真倏然消失在原地,他的身形聚散如煙,已經朝對面的八個人掠了過去。

古往今來的人們,用了很多詞去形容“快”。他們說迅似雷電,疾如輕風,奔若飛馬,自然界裏一閃即逝的天象,捉摸不定的氣候,日行千裏的良駒,都可以形容這種令人難以反應的速度。

但是對於穿書者來說,易真不是雷電,不是輕風,亦不是飛馬,他像一瓣落花,一瓣印在瞳孔中的落花。

你看見落花飄飄搖搖,隨風飛落,你張開五指,想趕在它落下之前將它撈在手裏,可你的五指也帶起了風,於是花瓣便從你的指縫中盈盈旋過,繼而撲向你的面門。

易真就是這瓣花,任何阻攔的舉動,不過是加快他到達你面前的速度。等到那鋒銳的甲尖觸及人的脖頸,人的心中才朦朦朧朧地升起一個念頭:

他去哪了?

“嗤”的一下,清光乍現乍滅,隊長的脖頸間猶如蒸騰起了一陣薄煙——易真劃到了他的脖子,卻被某種防護的外力阻擋。

[替死符,]太阿說,[他戴了替死符!]

這一下同時驚醒了隊長,他猛地擡手捂了脖子,大喊道:“列陣!”

跟太阿耳濡目染了這麽長時間,易真也知道這個替死符是系統出品的高級道具,能夠為使用者抵擋一次死亡的威脅。易真既然是刺客,他們必然要先防住要害,以免對方給他們來個見面殺。

隊長身後的女孩舉起長杖,易真看過她的資料,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名字是溫清煜。和李有燈手上質樸無華的金剛木杖不同,溫清煜手中的長杖,看上去更加聖潔肅穆,雪白的杖身,杖尖猶如月華日冕,當中纂刻著金銀雙色的葳蕤紋路。

她張口,吐出一個繁雜的音節,腳下同時燦然轉出一個盤旋的大型法陣,賽場上方的天空,光線為之一暗,朔風四起,突如其來的大雪淹沒了眾人的視線。

——這居然是一位來自魔法側的穿書者。

間不容發之際,隊長疾速退在漫天的雪影中,他多出來的一條命已經被易真撕毀了,為了確保安全,他必須避開易真。

伴隨他飛快後退的下一秒,易真的身前身後,同時出現了四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