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容……”

易真睜大眼睛,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只來得及吐出這一個字,只聽耳畔一聲爆響,眼前再度恢復光亮。

蓋亞癱在窗邊,純金的占星鏡被打碎了,大大小小的水晶殘片濺了一地。純黑色的領域撐住了整個穹頂,其中遊走的黑霧猶如濃郁的實體,與那漫蕩的星光纏鬥,仿佛相互廝殺的黑龍與白龍。

容鴻雪一身漆黑,除了高領的作戰服,連十指都掩藏在黑色的皮手套下,一塵不染的靴跟正正踩住地毯上的第五元素圖騰,以太。

此刻他背對易真,面對倒在地下的蓋亞。易真從後看,見他身形挺拔,寬肩窄腰,黑沉沉地立著,似乎將室內的光都遮了一半去。

“你……”易真這會是真的瞳孔地震了,三秒前他還在思索用什麽樣的方式才能度過這次難關,藏住自己的身份,誰料三秒後室內一聲巨響,容狗閃亮登場,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把一八旬老人打得仰面翻倒,不知死活。

究竟該說“不愧是你”比較合適,還是“你有病吧大哥”比較合適,易真暫且蒙在鼓裏。

容鴻雪轉過身,他低下頭,直直看向易真的眼睛。

四目相對,易真竟然為之一怔。

兩個多月的時間,能改變多少東西?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些天過去,易真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易真,容鴻雪的心境也發生了些許變化。此時再叫他像兩月前那樣,把易真險些壓碎成一攤死肉,他也只怕也下不去手。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多余的情感,無論那是好奇,是詫異,是探究的興味——無論那是不是愛,要他再下殺手,必定會比先前為難許多倍。

容鴻雪幽綠的眼珠盯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眼前就有件要事,易真決定先不跟他計較別的,他說:“你殺了他?”

倘若是別人,易真絕不會問對方這個聽上去就很蠢的問題,但眼下,他面前站的是容鴻雪,易真就怕他連大奇跡者都敢殺。

“你怎麽會和他私下見面?”容鴻雪靜靜道,“這老東西瘋了六年了,你居然敢一個人上來?”

易真不知道蓋亞之前說的話被容鴻雪聽見了多少,他心裏有底,蓋亞的突然發病純粹是個巧合,對於阿佐特大學來說,也是意想不到的突發狀況。

“他不是瘋了,我有請柬。”他簡短地說,“你把他打成這樣,怎麽收場?”

容鴻雪回答:“他還沒死。”

易真:“……”

“懂不懂尊老愛幼啊你這個人……唉算了。”易真止住話頭,都打成這樣了,說別的也沒用,“半個小時前,黎澤宇才從學術塔離開,萬一被他發現呢?”

容鴻雪說:“你當我會怕他?”

他擡頭,斜看一眼天頂的戰況,嘴角忍不住就帶了易真最熟悉的笑意,那種親切的,溫雅的,同時掩藏著傲慢和惡毒的笑:“而且,尊老愛幼?小真,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他一指向上:“你以為那是燈光麽?錯了,那是他失控到再也收不回去的精神力,這種失控,他已經持續了六年。”

易真吃了一驚:“什麽?”

身為世上鳳毛麟角的大奇跡者,又是梅魯哈的後嗣,蓋亞理所應當地擁有整個學術塔頂層的使用權和居住權。現在,容鴻雪對他說,這照徹了塔頂的龐大光芒,就是蓋亞的精神體,而且是足足逸散了六年之久的精神體。

那蓋亞在心智正常的時候,又擁有多強的力量?

仿佛看出他心裏所想,容鴻雪輕描淡寫地說:“他在全盛時期,能用精神體跟我打成平手。”

“現在怎麽搞,”易真揉了揉太陽穴,很想去看一下蓋亞的情況,但天頂上的戰爭還未結束,他也不能輕舉妄動,“他畢竟是個老人,你把他打暈……等到他醒過來,豈不是什麽都沒解決。”

“我可以修改他的記憶,”容鴻雪說,“以我的實力,和他現在的狀態,我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怎麽樣,你想讓我這樣做嗎?”

易真不為所動:“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提什麽條件?”

容鴻雪笑了笑:“說話好直接啊,小真。我扔下艦隊,先從猩紅鬥篷回來找你,而且一見面,就幫你解決了這個老瘋子……即便這樣,都不能對我溫柔點嗎?”

他嘆了口氣:“這樣的話,我就盡情提要求咯。”

易真用死魚眼盯著他,心說你提麽,你敢提什麽掉節操破廉恥的要求,我就敢跟你在這裏開打。管我能不能打過,管這裏是不是阿佐特大學的地盤,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動靜大到引起全校注意了,我就把黑鍋全部扣你腦門上,看你頭到底有多鐵。

“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容鴻雪笑吟吟地說。

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