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任傑尖銳而充滿恨意的聲音充斥著整個院子。

祖清和左億暫且不說,任爸爸緩緩走到他面前,抱住這個滿臉恨意的少年,緊緊地擁著對方,聲音沙啞而低沉。

“這不算是證據,這話是戳中我們的傷痛,可擱在人身上,是你自己沒想通,死了也和他們沒關系。”

任傑的眼淚再次落下。

他將頭埋在父親的肩膀處,放聲大哭。

林嬸兒聽得眼睛都紅了,“可這確實是因為他的那句話,才讓他嬸兒想不通的啊。”

“當時吵架也沒留下錄音,”林成斌在林嬸兒身旁低聲說著,“人家一口咬住當時沒說那話,就能讓我們這邊啞口無言。”

說不定還反過來說他們誹謗。

……好比故意往你痛處戳,戳得你越想越想不通,最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說不定外人還說你鉆牛角,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堂屋裏的客人一陣沉默,祖清和左億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回到農家樂的時候,老趙翻出不少案列,有些是當著人面兒指著對方鼻子罵,被罵的人沒想過去,跳河了。

可判不下來,沒辦法,罵人的說自己有口無心。

吵架的時候誰能管住自己的嘴。

這類的事件實在是太多了。

“再有,那袁剛罵人的時候,是沖著任傑去的,根本沒到任媽媽的面前去,比之前那個指著人家鼻子罵的案件還要輕一些。”

老趙將手機扔在一旁,捂住眼,“難啊。”

老方和白冉和任家不熟,當時沒過去,現在聽老趙他們這麽一說,也紛紛搖頭。

“沒辦法走司法,這事兒真的難。”

祖清在院子裏走了走,最後決定下來,“去把任傑和任叔叔請過來,任嬸兒自殺是沒辦法立馬去地府的,還能讓對方回來,問清楚一些。”

剛才任媽媽走得太快,祖清也沒想到後面還有這些事兒。

左億去把任傑父子請來後,祖清帶著他們進了後院的小屋。

取了任傑的精血滴入碗中,接著讓他用朱砂筆在黃紙上寫下任媽媽的八字與名字。

嘴裏也不停叫著對方。

香爐上的香此時燃得正厲害,沒幾分鐘,任媽媽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媽!”

“秋鳳!”

任傑和任爸爸雙眼一紅,沖著對方叫道。

祖清將手裏的香插在香爐上,“半個小時,盡快。”

說完便出去了。

任傑哭著跪在任媽媽面前,“媽!您到底怎麽想的,怎麽就舍得我和爸呢?”

任媽媽忽然被召過來,此時還有些懵,聞言她紅了眼,蹲下身想去摸一摸人任傑的臉,卻穿過了對方,兩人一鬼見此心裏都是一陣難過。

“是啊,你怎麽舍得啊,”任爸爸看著她,高聲叫道,“你為什麽要丟下我們啊!”

“其實,”任媽媽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們,“其實我早就有這個念頭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拖累你們,我不舒服,你們也難受,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那天,那小夥子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我要是這麽拖累著你們,任傑別想找個好姑娘回來,誰願意伺候一個癱瘓在床的婆婆?再說了,”任媽媽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其實我暗地裏吐了幾次血,我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與其後面痛苦地折騰,還不如自己解決了自己,你們也可以說我是懦弱。”

這些年的病痛,讓任媽媽實在是受夠了。

那天袁剛的話無疑刺激了她。

可刺激過後,她覺得對方說得對。

他們家本來就是又窮又癱。

窮,還能靠自己本事賺錢,慢慢富起來。

可是癱呢?

一輩子都是那個情況,沒有辦法好轉的。

“您為什麽會這麽想啊!”

任傑又氣又急,恨不得抓住任媽媽的肩膀使勁兒搖晃對方,“我們不在乎那些!您是我們的家人啊,怎麽可能是拖累?您一點都沒有想過我們!”

“你這樣,多讓我們難過,”任爸爸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你這樣,只會讓我自責,我連你藏著這個念頭都不知道!我算什麽男人啊!”

“不是的,不是你們的錯,”任媽媽嚇一跳,可對上父子二人通紅的眼時,卻又說不出話。

半晌後,任媽媽才說,“你們好好過日子,我在下面會好好保佑你們的。”

任傑簡直被她這話氣笑了。

“您知不知道,自殺的人是不能投胎的,得在下面受刑!那比您活著的時候還受罪呢!”

“是啊!”任爸爸猛拍大腿,“你咋就這麽不明白呢!”

半個小時後,祖清進了小屋。

任媽媽已經不見了。

任爸爸和任傑臉上都帶著氣。

面對祖清的疑惑,任傑說,“我們把我媽說急了,她說我們不明白她這些年躺在床上的痛苦,即便是下地獄,起碼是能走動受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