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仙宗爐鼎

春。奪靈大賽前夕。

偏幽打開衣櫃, 手指拂過一件件衣裳,最後停留在一件銀邊白料的衣衫上。前些日子,他裁下一段錦緞,細致地慢慢剪裁、縫合, 昨日才剛剛做好。曾經有人為他做衣裳、為他研究女子的妝容打扮, 用胭脂、發釵、錦緞包裹他, 試圖瞞過世人的眼睛。那位不會說話的小孩, 不知道下半生是否過得如意, 重新擁有表達的能力後, 生活會過得更好嗎?

偏幽取下那件白衫, 思緒回到阿良身上。明日就是奪靈大賽, 只有築基修為的阿良很大概率會受傷。偏幽無法為他做什麽,就親自縫了件衣裳, 像曾經有人為他做的那樣去待別人。

秋虞良站在床邊, 垂著手,面上有些看不太清楚的羞怯。偏幽慢步走過去,站在秋虞良面前,纖長的手指勾住了細窄的腰帶,慢悠悠解開扔到床上,外衫也脫了。白色銀邊的新衣裳慢慢披在秋虞良的身上,偏幽的手從肩背落至腰間,他半蹲下來,將衣衫合攏,腰帶系好。

綢帶勒緊腰身, 衣衫剛好合適,偏幽站起來,真誠地誇贊道:“白衣少年, 意氣風發。”秋虞良故作鎮靜的臉上那看不清楚的羞意漸漸明朗了。

偏幽見著那抹淺潤的紅,笑著拍了拍秋虞良的肩膀。阿良站在原地,臉越發的潮熱。偏幽見狀不再打趣,說起正事來:“阿良,明日你盡力即可。盡力而為,順其自然,無論如何我都會沒事的。”

秋虞良自然不會只是盡力即可,盡力等於無力,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自知之明。不過並不想偏幽擔心,便點頭答應了。手指拂過衣衫,秋虞良感受著上面的一針一線,想象偏幽在晨光午後拿著針線慢慢穿過綢緞的情景,一個針眼穿過,一條線跟著穿過,破了無數的小洞後,一塊長條布料終於成了形。

如今正好穿在他身上。

偏幽捉住秋虞良觸碰衣衫的不安分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地方針腳不太好,是不是穿著紮人?”

秋虞良啞然失笑,用另一只手捧起偏幽的手指,左右兩手交握時恰好將偏幽的整只手包裹進去:“沒,穿著很舒服,很喜歡,就不自覺地摸上了。”他將偏幽的手舉起來,放在眼前,仔細地觀察有沒有針眼的痕跡,見著這只手沒有,又將另一只手也握住擡起來,見著兩只手都沒有針眼才放下心來。

“我很開心阿幽送我衣裳,”秋虞良捧著偏幽的雙手笑,“更開心的是阿幽沒受傷。針線無情,被針紮到很疼的。”

偏幽反握住秋虞良的手,趁著這個時刻輕聲勸說:“刀劍無眼,比之針線無情得多。阿良,你才十九,未來很長。不要拼命好麽?”

秋虞良垂眸望著偏幽,幽一向淡漠的神情上披了層擔憂的薄紗,那份憂心很朦朧,如白霧,卻化不開。

懷著不願擔憂如霧纏繞的心思,他抓著偏幽的手往後躺去,偏幽被帶著一起躺在了床上。措不及防下,秋虞良被壓在身下做了肉墊。沒摔疼,只是突如其來也沒個防備,偏幽撐起手掌笑著抱怨:“秋虞良,你幹嘛?”

秋虞良環抱住偏幽,不讓他起身:“好累,睡了。”

偏幽見著阿良驟然嚴肅的神情,微微笑了笑,也不掙紮,將頭擱在阿良胸膛上,輕聲道:“那就躺會兒吧。”

他們躺了不止一會兒,直到天色變暗偏幽才起身。或許是秋虞良的胸膛太硬,他也躺得太久,脖頸有些不舒服,血液流轉不暢通。秋虞良見狀,連忙將手伸向偏幽頸間準備按摩,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意弄得瑟縮一下,偏幽連忙推開,微微抱怨道:“不要這樣。”語氣有些軟糯。

話一出口,覺得嗓音不太對,偏幽咳嗽一聲,撐著手掌站起來下逐客令:“天晚了,阿良回吧,好好休息。”

躺在床榻上的秋虞良無聲笑笑,有些寵溺意味,偏幽轉身時卻又急忙抹平了嘴角,正經應道:“好,那我走了,阿幽晚上記得蓋好被子。”他慢慢站起身,不舍的模樣很明顯。

離開床榻看到衣服上的皺褶時,秋虞良驀然想起這身衣服是阿幽特地做的,可不是平日裏自己穿的外門弟子批發服裝。該死,剛才給忘了。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衣裳,將褶皺一一拍散。

偏幽在一旁看著他低頭拍衣服的樣子,沒上前幫忙。

送走秋虞良後,偏幽靠在柱子上看著大門,秦桑悄無聲息地來了。

“你們感情真好。”秦桑靠在另一根柱子上,也看著大門。門上的斑紋細而遠,秦桑看得根根分明。

“一百份秘籍都交給你了,”偏幽側過頭望著這位眼下一粒小痣的主人公,“你會讓我失望麽?”

“你在意嗎?”秦桑掀起眼簾問。

偏幽看著將黑未黑的天色,道了句:“或許吧。”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偏幽走進屋裏,拿出慣用的玉碗與小刀準備放血,卻被跟過來的秦桑一把握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