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全城……直播

子時,夜色深邃,幽雲露出一輪月暉。

山門,一身烏縷燙金袍的身形走出山門,陸良生擡頭看了看被遮掩下去的清月,邁開腳一步步走上祭天台。

貢台上,香燭燃燒。

風吹過高台,青煙、衣袂都在飛舞,陸良生望去城池北面,稀稀拉拉的燈火延伸,越過城墻,矗立郊外夜色的廟觀,立在將軍祠裏的泥像,神光閃爍,一道虛影走出。

“罰惡司判官,隨本王來。”

片刻,虛影化作一道神光沖出廟門,劃過夜空落去芙蓉池高台上,紀信朝陸良生拱了拱手,他身後一側跟隨的罰惡司主官也拱起手來,與城隍不同,他禮數更重一些,躬身拜了下去。

“見過陸國師。”

“不用多禮,那就開始吧。”

陸良生朝兩人點了點頭,也叫來山門徘徊的豬剛鬣,後者咬咬牙,變成野豬的模樣上了高台,雙眸兇戾盯去對面的紀信。

“鞭多少下?”

“十!”

紀信此時一身官袍,神色肅穆的報出數字,守護城池的城隍,自有規矩,妖物搗亂,若只是無意之舉,十鞭小懲即可,不可多打,不可少打,不然泰山陰司報備,查證下來,也是要擔責任的。

報備,自然還要查妖物過往,那邊罰惡司攤開法冊,詢問了豬妖成精年月,看著上面浮現出的內容,手都抖了一下。

陸良生自然也察覺到了,皺起眉頭。

“怎麽了?”

那判官將法冊闔上,看去一旁的城隍,法音入耳傳去對方:“城隍大人,此妖來歷……有些大,你自己看看吧。”

紀信將信將疑接過法冊,目光順著上面浮現的一豎豎字跡看去,將法冊一卷,收入袖中。

“法不嚴則不治,令不行則不嚴,上面之事,與我陰司何幹,犯了錯就得受罰!”

走去供台前匍匐的碩大豬身,壓低了嗓音。

“……天蓬元……”

“別叫。”豬剛鬣側了側碩大的頭顱,眼珠上移,瞅了一眼被陰雲遮掩的月色,“俺老豬也不是那種敢做不敢認,不然,等月亮出來了,俺老豬可就不幹了!”

陸良生見城隍與豬剛鬣嘀嘀咕咕說了一通,想聽清楚些,可惜被法術阻擋,不久,紀信朝面前這位國師點點頭,他護佑這座城,自有專門的法術,手中一面玉牌變出,舉在胸前,向城池一躬。

香火法力連接城隍廟沿著城墻迅速擴散開去……

……

昏黑的城池輪廓,萬家燈火漸漸熄滅,偶爾傳出幾聲犬吠的街巷,隱約還有亮著燈火的窗欞,傳出嬰兒的啼哭。

咚咚——

夜風拂過長街,卷起靜謐的旗幡,泛起薄霧的街面,燃著火光的燈籠,在更夫手中挑著,走過這邊。

“夜深人靜,小心火燭,緊閉門窗嚴防騎墻小賊,看好婆娘~~~”

咚咚咚!

打更人敲著梆子,慢悠悠走過還有亮光的酒樓,敞開的門扇裏,四個勾肩搭背的書生,挑著燈籠跌跌撞撞的出來。

“……那個陸良生好歹跟我們也算同鄉,怎的也不照拂一二!”

“對,明日得空,我們再去!”

“可是我怕那姥姥……”

其中一人捏著細頸酒壺,說了句,嘭的一聲栽倒在地,走在前面的三個,醉醺醺的回頭看他。

“嘁,還千杯不醉呢,啊呸……”

話語剛落,街道泛起的白霧裏,三人搖晃了兩下,相繼倒了下去,王風提著燈籠,走了兩步。

“今日的酒,好醉人啊……”

燈籠啪的掉在地上,歪斜的燈籠,火光照耀的範圍,搖晃的人影直挺挺的躺下來,響起鼾聲。

白霧蔓延。

打烊的酒肆裏,關門的夥計拉著門扇坐到墻邊睡了過去,算賬的掌櫃罵罵咧咧走出櫃台,拿手指指點點,眼睛陡然迷糊,跌撞的撲到附近一張方桌,筷籠打翻,筷子嘩啦啦的灑去一地。

夜色靜謐,早已熄燈的百姓,呢喃著漸漸沒了聲息,睡的更加沉了,相隔不遠亮有火光的窗欞,哄著吵鬧的孩童睡覺,連同大人一起,昏昏沉沉坐到地上一起睡了過去。

常人無法看見的法力擴散,走在皇城城墻的士卒一個個抱著兵器陷入瞌睡,巨大的宮殿中,燈燭下,批改奏章的皇帝,握著筆看去奏章上的字,變得模糊,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伏在案上睡著了。

無盡的黑色潮水般將他包裹,好似進到了夢裏,遠方的黑色裏,隱約看到了一處高台,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今日城中有妖物作亂,拆東市樓一座,但念其無意冒犯,鞭十鞭,以小懲,告誡四方妖靈,切莫禍亂我大隋城池、百姓!”

夢裏,楊堅好像看到了陸良生一身穿著那日祭天時的國師衣袍,站在高台上,威嚴肅穆,高喝:“長安城隍罰惡司判官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