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喜氣騰騰,人間煙火

“勤者敏於德義,而世人多以勤濟其貧……”

雲海斷崖,一身樸素淡藍衣袍的青年沐著陽光,單手握書卷,卷曲的書封寫有‘警言’二字,風吹來,老松輕搖慢晃,枯黃松針灑落書生肩頭。

“……儉者淡於獲利,而世人假儉以飾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為他人苟私之具。”

陸良生指尖彈去肩頭的松針,余光裏,坐在書案後面的少年,撐著下巴,腦袋一點一啄,便是邁開袍擺越過恩師的墓碑,手中書本在李隨安腦袋上輕敲一下。

“醒來!”

少年頓時驚醒,看到師父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兩側,宇文拓哼的瞥來一眼,屈元鳳憋著笑意捏緊筆杆,在紙張上書寫剛剛聽完的警言之句。

“師父……昨夜沒睡好,我才有些瞌睡。”

對面,陸良生搖搖頭,握卷負在身後,走去茅廬。

“狡辯,罰你抄寫《至德》第七言,十五遍,天黑之時交給為師。”

李隨安肩膀一耷,臉色垮了下來,低著腦袋輕輕“哦”了一聲,見他吃癟,宇文拓和屈元鳳想笑又不敢笑,臉都憋的通紅。

“今日上午早學就到這裏吧。”陸良生一改之前嚴師的肅穆,臉上變得柔和,“今日村裏還有喜酒要吃,就不多留你們,快下山換身衣裳。”

“是!”

三少年起身恭謹的拱了拱手,收拾了桌上的紙墨筆硯,挎上小包快走出幾步,回頭見師父進了房門,歡呼雀躍的撒開腳步,小包在手中瘋甩,飛奔去了山下。

身後的茅廬枝繁葉茂在風裏輕輕撫動,半開的窗欞內,紅憐套著畫皮,雙手撐在下巴,有些出神的望著外面籬笆小院。

陸良生在她腦袋輕敲:“回神了。”

“公子!!!”

被驚了一下的女鬼像是被打斷了什麽,腳在地上輕跺,看去面前的公子,頗為羞惱的鉆去畫裏。

“呃,這又怎麽了?”

陸良生放下書,看著畫卷有些不解,那邊軟塌上,趴伏的蛤蟆道人半睜眼瞼,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露出軟軟的肚皮。

“為師怎麽知道。”

說到這裏,忽然坐起來,蹼頭在肚皮上撓了撓:“不過,為師當年也是有一個過門妻子。”

陸良生愣了一下,頓時來了興趣。

“那師父是如何娶到師娘的?平日又如何相處?”

蛤蟆咂了咂嘴,摩挲一下短下巴,蟾眼眯了起來,坐正身子,神色變得嚴肅。

“沒多復雜,為師問她可願嫁給老夫,她不說話,不說話就默認了,然後就拜堂成親……至於相處,哼哼,多是老夫在外面說話,她在裏面安靜的聽著。”

“然後呢?”

“然後?那肯定是死了嘛,不然老夫會擱你這兒養老?!”蛤蟆道人又躺了下來,翹起腿架去另一條腿上,一搖一抖:“男女情愛,問老夫一個妖修,唉……”

陸良生一拍額頭,果然,這種事問師父幹什麽,房裏收拾妥當,換了一身顏色稍深一點的袍子,回頭看去床榻。

“師父,下山回村裏吃喜酒。”

“不去,到時候給為師帶點回來,記得多夾點紅燒肉,肥膩的那種!”

叮囑了要的菜,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又鉆進被窩裏,那邊,陸良生大抵以為師父這是收到秋末入冬的影響,也沒不在意,點了點頭便是出門下山。

聽到房門外腳步聲遠去,被褥下假寐的蛤蟆陡然睜開眼,隨後揭開被子順著床腳滑到地上,跑到門後,側臉貼上去傾聽一陣,確認陸良生離開,急忙跑去書架隔間,撅著屁股從裏面翻出葫蘆。

“蛤蟆師父,你做什麽?”

聽到叮叮咚咚聲響,紅憐探出畫卷好奇的看著背上葫蘆的蛤蟆道人,後者踩著腳蹼吧嗒吧嗒跑過地面,瞥了她一眼。

“老夫的事,豈讓你一個小女鬼曉得!”

拉開門,唰的溜出去,跑過陽光,鉆進林子裏,沿著熟悉的路徑,興奮的舌頭拖拉在嘴邊,跑回曾經的石窟,將巨石轟的關上。

……

日頭升上雲端,陸良生身形一陣模糊,一陣凝聚,回到村裏不過片刻的時間,嗩呐吹響喜慶的聲音,村口還掛上了紅布,中間結出一朵大紅花高高懸在村坊上頭,幾個孩童挽著褲腿光腳丫在下方追逐打鬧,被幫忙洗碗、炒菜的婦人喝斥幾聲,才老實一些。

叫叫嚷嚷的喧鬧聲裏,有人大喊:“把豬羊宰了,準備下鍋!”

不遠拴著數頭豬羊,陸盼帶著陸喜、陸慶幾人光著膀子過去,一把將那邊豬羊抱起來。

哼哼哼啊!

大肥豬看著幾個提刀的壯漢,掙紮踢著蹄子在他懷裏使勁尖叫,不久,光溜溜安靜的盤了大長桌一動不動了。

陸盼拍了拍被豬蹄踢臟的褲子,回頭見到陸良生走來,胡渣在臉上都綻開,露出一口大黃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