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師之禮

哦哦哦……喔哦昂——

雄雞伸長脖子高亢啼鳴,秋日的晨光從東面山頭推開黑暗,將山村包裹進去,籬笆小院老樹葉子枯黃,鋪滿整個院子。

陸良生從屋裏出來,走去水井邊洗漱,院中拿著掃帚的李隨安、屈元鳳躬身行禮,道了一聲:“師父。”

拜師禮還未行,不過收徒一事已經定下,他們這樣喊也不算唐突,兩人後面,靠近院門,宇文拓鼻青臉腫,頭發亂糟糟的蓬松,看到井邊漱口的陸先生,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喊出來,低下頭繼續掃著落葉。

低垂的視線裏,穿著短褂的蛤蟆,負著雙蹼打著哈欠,慢慢悠悠走他面前走過,蟾眼劃過眼角冷冷瞥來,隨後,就那麽走去菜圃。

宇文拓定在原地,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才開口喊了聲:“師父!”

水井邊,晾去毛巾的陸良生笑著點點頭,算是應下了,這幾日的觀察,對這三個少年有了一定了解。

宇文拓或許北周皇族的身份,性子孤傲,加上神器轉世,先天就有靈氣,與尋常人家孩子就肯定不同,想要以理服人,根本行不通,這樣的孩子不僅聰明,自我的意識非常強烈,所以必須先用其他方法壓一壓氣焰。

不然,往後的教導,是根本聽不進去的,這才有了拜托師父來收拾,反正師父也想出一口氣。

嗯,兩全其美。

至於李隨安,陸良生之前在懷義州他家中客棧,就有了接觸,從小當客棧夥計,見過各類的人,性格機靈果斷,不容易吃虧,這幾日裏,抽空考驗曾經教給對方的馭劍術,沒有更多的指點下,居然能讓木劍像鯉魚在地上彈跳數下。

天資算得上乘,能從懷義州沿途尋來棲霞山,可見聰明、吃苦、膽識一一都有,難得還是誠心過來拜師。

這點上,陸良生是最為滿意的。

最後一個少年,聽法凈和尚講,原先家裏也是書香門第,識字有禮貌,所以才有屈元鳳文縐縐的名字,家中大人估計也是期望少年能鳳鳴站榜,登上朝堂。

不過,家中十幾口人在那場大旱裏罹難,他也就被胖和尚收留,一路與宇文拓作伴,性格老實,也有勇氣擔當,通過幾日觀察,可惜修道的天資上,稍差前面兩個少年一截,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不是很懂的變通。

將來想要在修道上面有更大的作為,怕也難了。

“呵……我考慮這麽早做什麽,往後他們什麽造化,現在也是看不到的。”

陸良生失笑一下,從院中三個少年身上收回視線,回到屋裏,墻壁上,當著秋千的水墨女子,漸漸凝出顏色,從畫裏緩緩飄出,落到地上,過去幫忙將青墨磨開。

目光投去窗外看了一眼,回頭輕笑道:“那個宇文拓,被蛤蟆師父收拾的服服帖帖,公子你看他樣子,哪裏還有之前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師父收拾人可是有一套的,可不像往日那般迷糊。”

秋風輕拂,老樹上的鳥雀嘰嘰喳喳飛下來,蹦蹦跳跳看著窗裏的書生。

陸良生取過紙頁,在窗前書桌鋪展開來,筆尖在墨硯裏沾了沾,在紙張一筆一畫書寫出道道字跡。

“公子,你寫什麽?”紅憐站在後面瞧上一眼。

“整理一些東西,怕忘記,先在紙上梳理一遍,這樣容易記住。”

紙頁上寫的內容,其實有關往後三個少年人的教導,既然為人師表,那就要盡心一些,不可能每個人都教一樣的東西,大概就是所謂的因材施教。

“宇文拓,修行的話,比其他兩個少年要快上許多,未免太快而讓李隨安、屈元鳳受到刺激,產生自卑感……嗯,他先從學業上入手,立身立言立德,正好也應了法凈想要教化他的想法。”

紅憐細眉微皺,雙手交疊輕輕貼書生收筆,臉靠上去,聲音輕柔。

“那會不會讓宇文拓不滿啊?”

“不滿?那就以理服人。”

陸良生笑起來,令得紅憐以為他想了什麽壞主意,拿手輕捶了一下男人胸膛。

“我說的是講道理,你想什麽呢,他也不算小了,該是會聽懂的。”

一人一鬼,相處許多年,陸良生從少年郎,到現在雙十有余,兩人之間的親昵,顯得自然,沒有曾經那種羞澀的感覺。

不過,唯獨有一件事,一直在陸良生心裏困擾,紅憐該是去轉世為人,還是就這麽當一縷孤魂,哪怕踏上修行,成為鬼修,也是陰邪靈體……

‘算了,想這些做什麽,往後再談吧。先把這三個小家夥的路找好,人到我手裏,總不能讓他們荒廢了資質。’

陸良生會的法術倒是挺多,可都是《青懷補夢》《南水拾遺》中零零散散不成套的道法,只有近段時間,才摸索一些屬於自己成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