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親

顧玉磬當即梳洗更衣,又特特地命小惠兒給自己眼上描摹一番“要看著像是紅腫了般”。

這可讓小惠兒為難了,有遮掩紅腫的,誰見過特意讓眼看著紅腫的?

她想了想,調弄了一番胭脂,抹在眼皮上,又揉了一些粉,乍看,確實有些像紅腫。

顧玉磬頗為滿意“賞小惠兒一兩銀子!”

小惠兒先是喜出望外,之後頹然了“姑娘哪來的銀子。”

銀子早被姑娘花用了,就連值錢的首飾都變賣了,滿燕京城找,都沒見過幾個窮成這樣的侯門千金。

顧玉磬笑“先欠著。”

她早晚會有銀子花的,要不然,享受慣了當皇子妃的錦繡富貴,手裏缺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一時往那住宅過去,路上遇到了她家三嫂彭夜蓉,彭夜蓉自打上次被小姑子撞破了和自家夫君的事,面上便有些過不去,看到顧玉磬總是羞澀,不過如今見顧玉磬大張旗鼓地往主宅過去,卻是微驚“玉磬,你這是做什麽去?”

顧玉磬“不是說淮安侯府的人來了嗎,我要去看看。”

彭夜蓉跺腳“你一個女兒家,怎麽好過去,婚姻大事,自有父母為你做主。”

顧玉磬卻正色道“我們安定侯府和淮安侯府乃世交,父母臉薄,自然不好太下了淮安侯府面子,如今唯有我去,豁出去哭一場,傳出去,也不過是小女兒家施小性子罷了,倒不至於由此絕了兩家往來。”

她嘴上這麽說好聽,其實當然是心裏對那淮安侯府實在是厭惡至極,只盼著自己親自過去,狠狠地下那夫婦兩個的面子,好生刁難一番,再讓那趙寧錦灰頭土臉,聲名狼藉,才肯罷休。

彭夜蓉聽著,倒是覺得有道理,可是,可是——

她這裏猶豫不決,顧玉磬已經直沖向了正宅,過去正宅,卻見這場面倒是大得很,不但淮安侯府來了人,還有往日交好的別家,都是燕京城有頭有臉的,甚至連縉王都在,這位縉王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上輩子顧玉磬還曾拜過,是一個循規蹈矩的性子,為人正派。

顧玉磬看到縉王的時候,其實是有一瞬間的心虛,畢竟她後來嫁給蕭湛初,在這宮規禮儀面前,可是處處謹慎,遇到縉王這種長輩,自然越發規矩,可不敢讓人挑出什麽毛病來。

不過她很快想明白了,上輩子是給人家皇家當兒媳婦,皇家兒媳婦哪裏那麽好當,可是這輩子不同,只要她不嫁蕭湛初,便是在這縉王跟前失了臉面,又算什麽呢?

誰稀罕你賞識!

她當即便步入了花廳。

她一進去,別說外人,就是安定侯夫婦都吃了一驚,安定侯夫人當即起身“玉磬,你怎麽過來了?”

顧玉磬還不曾開口,兩行淚珠兒已經落下,之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父親,母親,求你們給孩兒做主,孩兒願削發為尼,從此不沾紅塵,也不願意嫁進淮安侯府,平白玷汙了女兒這一身清白!”

這話說得可就重了,當場淮安侯夫婦兩口子那臉色就難看了。

說得這叫什麽話,他們淮安侯府有這麽差嗎?

顧玉磬卻含淚繼續道“古言有雲,孝居百行之先,淫為萬惡之首,那淮安侯府趙寧錦,於熱孝之時竟蓄養外室,置孝義於不顧,一起淫邪之念,平生極不欲為者皆可不難為,便是侯門貴子自小讀盡聖賢書又當如何,生為人孫不盡孝道,女兒聞之,羞以為夫!若女兒嫁給這等不孝不義之人,從此只怕再沒顏面自稱顧家女,倒是白白丟了我安定侯府的臉面。”

本來顧玉磬過來花廳,在場一眾德高望重之人,驚訝之余,都不免覺得此女子實在無禮,但如今聽顧玉磬帶著哭腔,娓娓道來,倒是深明大義之輩,讓人不由敬佩此女子心性之高潔。

淮安侯夫人見此,急得眼睛都紅了。

她的兒子若是因為這個沒了婚事,倒是不怕失了這兒媳婦,只是退親的緣由必然要傳出去,一旦傳出去,自己兒子以後怎麽娶妻!淮安侯府的臉怕是也要丟盡了!

當下忙上前,挽著顧玉磬的手道“我的兒啊,你能說出這麽一番道理,實在是不枉我往日看重於你,這才是我淮安侯府的當家夫人氣派,是我趙家的冢婦,我便是不要那不知羞恥的兒子,也要你這知禮節的兒媳!”

一把鼻涕一把淚,總結起來一句話,這兒媳,你想跑,我們趙家要定了!

顧玉磬聽這話,睜著淚眼問那淮安侯夫人“夫人此言,可是要玉磬當那望門寡婦,為淮安侯府掙得一塊貞潔匾?”

淮安侯夫人要掉下來的眼淚頓時卡那裏了“……”

這孩子好是好,可說話也太狠了,竟是咒自己兒子?

不過她眨巴眨巴眼,還是憋著哭了一聲“玉磬,你是個好孩子。”

顧玉磬自然是心中大不樂意,好孩子活該任憑你們揉圓搓扁,好孩子就應該受你們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