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3頁)

另一端,杜靜若身邊的長刀慢慢開始不住晃動,刀刃卻不斷撞在刀鞘上,最後變成了一種悠長如龍鳴的聲響,她刀鋒未現,身邊的地上卻出現一道又一道極深的刀痕,若非旁觀之人是桑儀明,絕難看出這些氣勁究竟從何而起。

檀無欒立在杜靜若右側,兩人中間的空地上,忽然憑空響起一聲長刀砍中鋼鐵的聲響。

這位北陵侯站姿猶如松柏,沒有風能從外面灌入這件地下大殿,她的周圍卻驀然湧起了強勁的氣簾,遠遠望去,光憑畫面就能感到那股強烈的沖擊,仿佛檀無欒正站在湍急的水道之中,以一人之力,在硬抗天威。

若說這些高手算是異象外露,那孟瑾棠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她臉上的蒼白之意逐漸消失,反而泛出了一種玉一樣的光澤,這種狀況本該十分引人注目,但她自身的存在感卻在不斷內斂,就連桑儀明這樣的絕頂高手,若不仔細觀察,也幾乎難以查知孟瑾棠究竟身在何處。天華教的大長老心中清楚,對方所在之地其實並無變化,卻有種空間在不斷扭曲收縮的感覺。

倘若在旁之人境界不夠,恐怕朝著孟瑾棠看上一眼,就會產生巨劍當頭墜落的錯覺。

衛重辭本來也在凝神觀看《補天神訣》,忽然間氣息一亂,當場噴出一口鮮血,下一刻桑儀明便移到了她身後,同時一縷真氣點在了小姑娘的大椎穴上,衛重辭頓時從那種目眩神迷的狀態中清醒這來,不敢多看,立刻閉目調息。

慢慢的,天地間的月華逐漸散去,地下大殿中的那種氨氳之感也隨之消失,半透明的白柱開始慢慢融化,水銀般散入土地之中。

月隱日升。

一日之後,這些年輕人開始先後從入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到了第三天,大部分人都已恢復,連武功最高見識也最為廣博的寒山掌門都睜開了雙目,唯有陳深,依舊保持著打坐的姿態。他雙目閉合,額上有冷汗不斷流下,臉上忽然紅忽白,仿佛正在經歷巨大的痛苦。

桑儀明本想阻止對方繼續沉溺下去,手指微微一動,卻又停下。

她忽然想到,根據教內的典籍記載,當年的羅浮散人,也出現過相似的情況。

大部分觀看《補天神訣》的人,無論領悟出了什麽樣的功法,在順序上都屬於正練,唯有少數人,會在觀看的第一眼就走入岔道。

這些人基本都會在短時間內,因為內息走岔而身受重傷,從此再也不敢對《補天神訣》生出好奇之意,但若是出現了那種根骨定性智慧都萬中無一的存在,可以靠毅力抗下所有負面感受,創出另一套武功。

然而這種學習順序終究算是逆天而行,練得越深,就越容易被仇恨戾氣影響心智,當年的羅浮散人之所以會與整個武林為敵,就跟他所學武功次序錯亂有關。

桑儀明很少刻意留心旁人,只記得這名青年脾氣溫厚,不知怎的居然領悟了逆練版的《補天神訣》。

對方究竟是寒山弟子,此後要不要練下去,該由孟瑾棠跟當事人自己決定,桑儀明到底有些惜才,便沒去打斷陳深的領悟。

溫飛瓊同樣是在第三天才清醒過來的,他並未離開,而是注視了陳深一會,笑了笑,轉向孟瑾棠的方向,用手隔空寫了一個"羅" 字。

孟瑾棠神情平靜,看不出什麽變化。

此時此刻,地下大殿中,表情最凝重的,莫過於裴向舟。

凈華寺之所以會存在,起因便是羅浮散人心性太過暴虐,令跟隨他的人都難以忍受,這位邪道絕頂高手橫行江湖時,大有順者昌逆者亡的做派,鬧得武林蕭條,生靈塗炭,縱然最後被白雲居士一刀斷首,對方所產生的影響 ,依舊持續了多年才逐漸消除。

裴向舟擔心陳深一旦走入邪道,恐怕為武林之患。

但他並不打算現在對陳深如何,無論這位寒山弟子多麽貼合當日有關羅浮散人的描述,對方此刻也並未做過絲毫惡事,若是陳深有心自控的話,那麽旁人的排擠與疏遠,便是將人往邪道那邊推遠了一分。

孟瑾棠等人並未陪站太久,陳深便慢慢睜開雙目,與神完氣足的其他人相比,對方看著仿佛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逆練版的《補天神訣》其實與陳深原先修煉的功法產生了沖突,幸好孟瑾棠教授過他一些化解真氣的法門,才稍微減輕了一些經脈中的不適之意。

確定年輕人都沒生命危險後,桑儀明便直接離開——小孩子的事情,自然由小孩子們自己決定。

裴向舟語氣裏帶了點鄭重之意∶ "溫公子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溫飛瓊笑∶"以前在維摩城時,曾聽師父說過一些江湖逸聞。"

裴向舟想,此事事關重大,萬一泄露出去,未免有害於寒山派的聲望,杜靜若與檀無欒都跟孟瑾棠交好,不會隨意泄露她的秘密,至於陸清都,一面是人品過硬,另外就算他有意到處宣揚,獨樹一只的認路水準也未必能支撐他走到人煙密集的地方去,所以當前最要緊之事,還是做通高無量與溫飛瓊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