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3頁)

他許久不曾在江湖上走動,但也聽過杜靜若等人的名聲,知道這些小輩根骨上佳,又勤修不輟,只要不中途夭折,多半能順利成為武學宗師,肩負起武林的重擔。

但魚叟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傳聞中的掖州王居然進步得如此之快。

寒山派孟掌門本就聲名顯赫,今日一見,卻發覺對方的實力還要更勝過名聲幾分。

孟瑾棠青色的衣袖拂在屋脊之上,整個人輕得仿佛是一縷自山岫中流動的雲絮,氣息返璞歸真,唯有留神去觀察,才能察覺到那名少女身上所蘊含的浩然澎湃的劍意。

——仿佛是夜幕的一部分,又仿佛時刻都能化身一柄巨劍,刺破無窮的黑夜。

宗成羅本來不知誰是師姐的"友人",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北陵侯一直住在寒山派的院落當中,忽然間福至心靈,猜測道:"與師姐同行之人,莫非是掖州王?"

魚叟看了眼徒弟,點了點頭。

老人盯著遠方看了一會,喃喃:"少年宗師……"

宗成羅沒聽清,笑道:"師父也在想這一代的年輕高手中,誰會第一個成為宗師麽?"又道,"弟子自然是支持師姐的,不過江湖上的人,不少人都覺得凈華寺裴公子希望最大。"

凈華寺弟子性情平和,不太容易遇見"武障",本來七星觀陸清都也因為同樣的理由,被寄予了厚望,但對方行蹤委實過於縹緲,外人很難把握到他的動態,不適合放在打賭的範疇之內。

魚叟似乎笑了下,道:"那你們都猜錯了。"看著前方,"這一代的小孩子裏,已經有人成為了宗師。"又道,"若是在兩年前,怕是誰也想不到,會是寒山派拔得頭籌。"

"……"

宗成羅在理解師父話中意思之時,差點沒驚得從屋頂上滾落下去。

他往掖州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回憶起當日那個與孟瑾棠師出同門的"秋露白",喃喃:"弟子覺得,說不定第二個成為宗師的人,也是寒山

派弟子。"又問,"那檀師姐呢?"

魚叟沒有說話,他並非不想給出有關自己弟子的評價,實在是缺乏把握。

檀無欒出身官宦人家,幼時因為根骨出色,經由建京千挑萬選而出,後來又被鎮國公親自送到釣山,在魚叟門下學習武功。

魚叟知道檀無欒將來不是江湖人物,除了教授武功之外,也未便深管,雖欣喜於這個徒弟進展頗速,又勤勉刻苦,卻總覺得對方沒什麽明確目標,未來可能因此陷於武障當中。

今日對方能閑逛到皇城之內,雖然出乎意料,但也算是有了點自己想做的事。

*

來自魚叟的氣息雖然強大,並且有著顯明的排斥之意,但好在不是殺氣,許多承受不住壓力的江湖人一頭冷汗地接連退走,部分人士在退出皇城的時候,還意外栽落下來,發出難以忽略的響聲。

被拎過來充當守衛的沉命司成員別過臉,對同伴:"……可能是貓。"

同伴目不斜視:"……嗯。"

——他們本來覺得,護衛皇城是一項考驗武功水準的任務,沒想到演技才是關鍵。

自魚叟現身之後,皇城內的人似乎在短短一會功夫中,就迅速少掉了三分之二。

孟瑾棠沒理會那些匆忙離開之人,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魚叟身上。

高手除非刻意隱匿,否則天然就具有更為強烈的存在感,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簇簇火光。

就在此時,孟瑾棠驀然間心有所感,往側面看了一眼。

——寢宮旁的側殿被黑暗所籠罩,裏面聽不見人聲,也沒有燭光。

宮殿的陰影似乎動了一下,從中凝出了一個佝僂的人影。

——傳聞中的大內第一高手,內監程銀燈。

那位老內監原本像是幽深宮殿的一部分,但在顯露身形時,又與周圍的環境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突兀感。

他隨隨便便的站著,眼睛瞧著地面,雙手交叉,態度恭謹謙遜地擺在身前,似乎對誰都並無敵意,但給孟瑾棠的感覺,卻像是一個潛伏在自身巢穴中,等待獵物主動送上門的蜘蛛。

"……"

在程銀燈眼中,屋脊上的青衣少女腰懸長劍,氣質上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鋒芒之意,此刻側過身,居高臨下地睨了自己一眼。

——對方僅僅是一側身,就讓他的無數或攻擊或防禦的後手,都全然落在了空氣之中。

雙方都沒真正動手,僅僅靠著站姿跟氣勢,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完成了一次不為外人所知的較量。

——到了宗師的境界,武學方面的比拼,便已逐漸脫離了招式本身。

孟瑾棠微笑道:"程公夙夜不寐,守在長明宮內,果然是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