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深自從搬到趙伯家裏後,平日裏也會幫忙擺攤,除此之外,時不時還會幫鎮民寫信,來獲取額外的收入。

合陸鎮雖然地方偏僻,但人煙稠密,頗能稱一句富庶,然而這些日子以來,陳深擺攤的收獲卻寥寥無幾——旁人聽說王家小公子失蹤又回來,又看見陳深突然搬了出去,心裏覺得奇怪,雖然不至於排擠陳深,也不會表現得多親熱。

到了昨天,甚至有潑皮無賴上門攪擾。

這些潑皮也算遊戲裏人形怪的一種,鑒定信息裏的名稱是"市井混混",但有些混混刷了之後能提升玩家的本地友善度,有些卻會使本地友善度下降,沒搞清楚規律之前,玩家通常不會主動展開攻擊。

趙伯家中,陳深正在廚房中燒水,灶下的柴火比比剝剝地響著,火光印在年輕人額頭的汗珠上。

趙伯嘆了口氣:"你是心裏有成算的孩子,這些日子當真苦了你了。"

陳深本是富家子弟,如今的境況,實在是此生最為潦倒之時。

聽見趙伯言語中流露出難過之意,陳深出言寬慰道:"凡事自有前因後果,不必掛心,再說如今的日子雖不富裕,但難得的是安閑自在。"

趙伯不再說話,他雖然沒告訴陳深自己對當日那青衣少女提了治療腿傷的事,但陳深自己也能猜到一二。

趙伯心中想,依當日那位姑娘的行事風格來看,若是換了個簡單些的要求,指不定就當真答允了,陳深現在雖然住在合陸鎮,但看其言談舉止,顯然是沒能忘記江湖上的日子。

——聯想到陳深與鬼哭寨寨眾周旋時的表現,那位孟姑娘說他膽氣過人,確實頗有道理,這等膽量的年輕人,本該是個行走江湖的好苗子。

陳深卻是當真不在意。

他自知是經脈受傷,所以腿腳上難以受力,這是陳年舊疾,本就不可能治愈,那位孟姑娘不肯應下,也屬尋常,況且對方留下的丹藥大大減輕了趙伯身上的病痛,又何必要求更多?只是偶然之間,也會模模糊糊地想到,若是那日能跟那位孟姑娘學上一招二式的武功,令自己可以在世間立身,豈不更好?但很快就將念頭打消,並用之前在鏢局中的經歷反復自我告誡——武功越高,是非自然就越多,任憑多高明的功夫,也難換得平安二字。

陳深做完早飯之後,灌了些水到院子裏澆菜,等菜澆完後,又開始磨柴刀——他打算過幾日外出一趟,必須先將家裏的柴火準備齊全。

就在陳深幹活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前有石子落地的聲音,擡頭一看,一抹淡綠的身影從圍墻上輕輕飄落在地。

來人輕若鴻羽,落地無聲,自然是煉成了通玄斷續膏所以出門透氣的孟瑾棠。

——無論多忙都沒忘記定時開禮盒的孟瑾棠,最近又獲得了兩件服裝類裝備,分別是茜羅裙跟垂綠裙,前者是紅色系的,也讓以為穿越後,遊戲內所有裝備都改成了清新自然風的孟瑾棠,明白了美工在色系的選擇上也沒那麽單調。

她今天之所以穿垂綠裙出門,跟不同裝備的屬性區別無關,主要目的是為了跟上回出場的畫風保持一致。

少女落地的身姿飄逸靈動,從空中飄下的身姿,猶如池邊的垂柳映入了眼簾。

陳深十分驚訝。

大半個月沒見到這位姑娘的人影,就在他以為對方再也不會出現時,孟瑾棠居然重新現身。

孟瑾棠擡手,將一瓷瓶能體現自己當前最高制藥水準的藥膏拋給陳深,後者下意識接住,然後才開口問:"請問孟姑娘,這是……"

"通玄斷續膏,你腿腳上的傷隔得時間太久,經脈已然淤塞堵死,普通傷藥效果不大。"

陳深手握瓷瓶,怔怔立在原地,還沒等他心情從激蕩中平復過來,院門就被人從外面哐當一聲撞開,自外擠進來一群身上帶著酒味的潑皮、

這些潑皮手裏拎著酒瓶子,推推搡搡,嘻嘻哈哈,現在還是清晨時分,也不知這群人是早早起床開始了飲酒作樂的新的一天,還是通宵喝酒直到現在都沒來得及休息。

為首的潑皮趔趄著腳步往裏走,嘴裏笑道:"姓陳的,你要在集市上開張,哥哥們就來幫襯幫襯,你讀過書,是個懂事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表示……"

還沒等他把要好處的話給說完,就覷見了立在庭院當中的那位少女,對方身量修長,猶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柳樹,可惜頭上戴著帷帽,瞧不清面容。

為首的潑皮剛要出言調戲,打眼瞧見面前這姑娘腰上懸著的寶劍時,一刹間酒就醒了一半,剩下的話便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

——他曾聽人聊起過江湖上的事情,生怕自己一個言語不當,被人路見不平,挺劍在胸口上刺了個透明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