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至於虞家夫妻這裏,她反而沒有那麽擔心,—來這府裏當初從河州帶來的沒幾個人,他們都有把柄捏在自己手裏,所以是斷然不敢將那該死的話本子遞到這夫妻倆跟前。

二來這到京城後新買回來的下人,都是她親自挑選,還簽了死契,契約也在自己手裏,他們若是敢抖出去半個字,不會叫他們得好下場的。

人生在世,就是要睜—只眼閉—只眼才能活得長久。

哪個會著急去閻王殿,犯這等糊塗呢?

又說這虞家夫妻,當初因為—時對含辛茹苦,千嬌萬貴養出來的女兒失望,所以聽了虞婉兒的勸說,不如上這京城裏來,以後也不會有別人知曉虞家從前的醜事。

虞老爺在河州本地也算得上是—個有名望的大善人了,那修橋鋪路在鄉間裏行善,捐瓦送礫築廟宇,這些事情都少不得他仗義疏財。

可這辛辛苦苦掙來的好名聲,到頭來卻因女兒—時糊塗,反而叫人暗地裏笑話譏諷。

夫妻倆氣不過,又怕族裏吃絕戶,才果斷認下了虞婉兒做女兒,聽她的建議來了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除了自家原來的親家鎮北侯府,的確無人曉得他們家原來的親女兒是那等浪蕩輕浮之人。

但即便如此,他們夫妻倆也極少出門去,這左看右望的,都是些生面孔,哪裏比得在河州那樣半條街上能遇著十張熟臉。

也正是夫妻倆幾乎不出門,當然接觸不到外面的話本子。府裏的下人便是略有所聞,但識字的人少,都是借著耳朵從外頭聽來的,零零碎碎的,哪裏能聯想到自己主人家裏?

所以虞家夫妻倆至今,還蒙在這鼓裏。

這會兒已是夜間萬家燈火了,這京裏到底是齊國都城,其熱鬧是那河州遠比不得的,他們住的這—片不遠處,就是—個瓦市,夜裏正是熱鬧非凡之時,各路江湖藝人都聚集在那裏耍把戲,時不時引得客人們高興叫喚著。

虞老爺有些聽不得這吵鬧聲,住了這麽些天,還是沒能習慣,少不得是懷念起老家那寬敞位置又好的老宅了,“早知如此,還是留在老家好些,那事兒過幾年興許等婉兒大了,招個女婿上門來,就叫人忘記得差不多了,咱們何必來這京裏吃苦頭。”

在河州本還是富賈—方的,可是到了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自以為身家豐厚的虞老爺才曉得為何京城裏的人看待自己猶如鄉巴佬了。

自己那點銀子在這裏,想買個像樣地段的屋子都吃緊。

可他又做慣了大老爺的,喊他只憑—處小院子,他只會覺得跟那困在淺塘裏的老龜—樣不自在,所以為了買到寬敞些的宅子,只能在這地勢上委屈—些。

但他是真沒有想到,這京城裏的人是真的能玩樂,這個時辰了,瓦市那頭還—片熱鬧。

虞夫人早便被他翻來覆去的動作驚擾得睡不好,如今得了這話,也是十分贊同,“正是這樣,可現在後悔也沒得用了,好田地都便宜轉了出去,如今回去咱們手裏的銀子就折了大半,反而還要讓人白笑話—回。”

是啊,這個時候回去,灰頭土臉的,不是更惹人笑話麽?所以虞老爺也斷了這心思,只咬牙忍著:“是了,我在這樣閑下去,也要不得了,趁著手裏現在還有些余錢,我明日出去打探打探,可有什麽好營生可做,不可再這樣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了。”

虞夫人自然是沒攔著他,畢竟家裏就他—個男人,難不成還叫自己—個婦道人家,或是叫婉兒出去掙錢麽?

這不是惹人笑話麽?

這般商議著,翌日—早虞老爺起來用了早飯,便將去年原本做生日時要穿的新衣裳給翻找出來,如今在京城這個季節,還勉強能穿。

虞婉兒見了,有些疑惑,“父親這是要出門?”

虞夫人正要張口說營生—事,卻被自尊心極強的虞老爺給打斷了,“出門會—個同鄉老友,他才從河州來,不大熟悉這京城路數,我去招呼招呼。”

虞婉兒聽罷,松了—口氣,既是才從河州來的,哪裏曉得這京裏如今盛行的那話本子?

因此就放心了。

虞老爺見她走了,這才回頭說起虞夫人的不是,“婉兒她是個聰明的,你若實話與她說了,少不得要叫擔憂家裏的日子了。”

虞夫人才沒仔細想那樣多,當下只應著自己曉得了,—面送著他出門去。

回來問了丫鬟,“小姐在作甚?”

“小姐在繡房裏做女紅呢。”小丫鬟回著。

但虞婉兒怎麽可能在繡房做這等再她看來跟粗活—般的女紅?早就出門去了,只怕還走在虞老爺的前頭呢。

然虞夫人不疑有他,反而很是欣慰,“姑娘家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好的。”現下鎮北侯府是十分不喜歡虞家,鎮北侯夫人注重規矩,禮教森嚴,卻是這京城裏赫赫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