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頁)

孟茯頷首,本還想問他,既然那臉上的黑色胎記是他自己塗抹的,那他這樣有才學,怎麽不去參加科舉?

但轉而想起沈先生姓沈,老家又是南州的,別是秋翠說的那什麽名門望族的。

自古以來,不管是現實或是書裏,很多大家族裏,為了保證嫡系的地位永遠不變,所以都不容旁支裏的孩子比過他們嫡系的,但凡有那出挑的,必然是要被打壓的。

興許沈先生就是那沈家旁支的,所以他才扮醜跑到這偏遠的鄉下來,也不敢去參加科舉。

想到此,不免是同情起他的遭遇來,一個人流落在外,孤苦無依,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憐。

便想著這以後一定多關心他一些才是,而且這一次自己病了,也全憑著他照料。

當晚,兩家人便搬到了村子中央緊挨著的兩處房屋裏。

因沈子房露了真容,少不得叫大家震驚一回。

王春橋和沈子房輪流在村口守著,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村裏的女人孩子們,也好早些躲回地窖去。

孟茯給秋翠診脈,她少不得趁機打趣起孟茯:“你倒是撿了個大便宜,從前只覺得沈先生是個端正的人,學識又好,沒曾想還是個畫裏的神仙,我覺得只怕那什麽潘安也不比他。”

孟茯只將自己的猜測與她說了,又提醒秋翠:“你莫要說出去。”

秋翠不禁咯咯笑起來:“你還沒嫁他呢,你就這樣護著他。”但也擔心,想著就村裏姜家這些子弟們,旁支從族裏得的好處也少得可憐,真有事的時候,又要他們來出力出銀子,更不要說那大家族裏了。

於是擔心起孟茯:“只是你若真跟了他,這輩子是真沒有什麽出頭日子可言的,過的都是憋屈日子。”

孟茯沒想過嫁給沈子房,何況那婚事也是權宜之計罷了。

只是聽了秋翠這些話,覺得沈先生的日子實在艱難,因此待他越發上心了些。

沈先生自然感覺到孟茯對自己的態度,想著莫不是在地窖裏,她改了心意?那時候雖說不是什麽孤男寡女獨處,而且情況特殊,但到底是這樣親密了。

不過嫁給自己也好,她這樣嬌弱,嫁給別人,自己也不放心。

何況她膽子又小,怕打雷怕老鼠。

算了,還是自己照顧她吧。

孟茯並不知道,自己因為可憐沈子房身世緣故,待他上心了幾分,到他心裏卻成了這番緣由。

接下來幾日,倒也無人來此,直至這日早晨,王春橋忽然回來喊了沈子房,“來了一對母女,我瞧著面黃肌瘦的十分可憐。”

沈子房忙問人在何處?

王春橋忙回:“在村外的地母廟邊上,大的暈了過去,小的守著她,我瞧了著實可憐。”

孟茯和秋翠已聽到聲音,從屋子裏出來。

大家忙商議。

王春橋先開口:“就母女倆人,吃不了幾口糧食,俗話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不能不管。”

秋翠有些猶豫:“咱家沒多少糧食了,兩個孩子都在吃長飯,餓不得,而且我這個樣子,哪裏照顧得過來別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說罷,朝孟茯看過去。

孟茯家的糧食本來是夠吃到二三月份的,但現在都快過年了,而且又給了秋翠家不少,只怕最多只能熬到一月底,還是勒緊肚皮吃。

便搖著頭:“按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可是如今咱們能不能活下去,還要看造化,我是不想節外生枝。給她們一些幹糧,叫她們到別處去吧。”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王春橋又看朝沈子房。

沈子房卻和孟茯一樣的口徑:“阿茯姑娘說的對,這饑荒災年裏救人,救到什麽人全憑著運氣,運氣好了人家感恩戴德,運氣不好的咱們這一幫人只怕一個也活不下去。”他看了孟茯和屋子裏幾個孩子一眼,不敢去賭這運氣的好壞。

王春橋聽到他倆這話,不免是心生失望,“虧得你們一個是大夫,一個是讀書人,良心怎麽這樣狠毒?若是在別處就罷了,人已經到了咱們眼前,怎還能不管?”

孟茯想跟他解釋,現在那外面那環境,只怕賣了孩子換糧食吃的大有人在,還有那將小孩子當肉吃的也不少。

這會兒哪裏還講究什麽人性?各人都只想活下去。

一對母女倆能躲過重重危機,逃到他們這村子裏來,一看就不是簡單的。

偏那王春橋氣得不輕,當下就氣呼呼走了,“你們不管,我管!”

孟茯以為他說氣話,沒曾想他還真將那對倆人帶回來了,喊著秋翠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