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圈套(二)

沈桓聽著沈邵開口第一句詢問, 目色漸冷,他沉默不答,站起身便向帳外走。

沈邵擡手攔住沈桓。

沈桓垂眼看著攔在身前的手臂, 接著微微側頭,冷笑一聲:“怎麽, 還想故技重施?沈邵, 我可不欠你的。”

沈邵對上沈桓看來的目光, 對視片刻,緩緩放下手臂, 沉聲開口:“如今多事之秋, 不宜你來去折騰。”

沈桓聞言, 轉頭將目光從沈邵臉上移開,腳下步子一時停著未動。

沈邵看著沈桓的側臉,繼續問:“你來,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從哪聽到的?”

“不必套我的話,”沈桓面上冷笑不褪, 他再次轉頭盯視沈邵:“我知道你心裏在盤算什麽。”

沈邵聞言一默,垂下的手臂慢慢背到身後,他低頭垂眼看地, 良久問出一句:“她好嗎?”

“你有什麽資格問她好不好?”沈桓幾乎是申斥。

沈邵擡起頭, 看著態度不善的沈桓,似在極力隱忍, 半晌終是一語未發,他轉身向外走了兩步,又停下,側首回看:“總之,你現在不能離開, 待戰事結束,你愛去哪去哪,沒人攔著你。”

沈桓聽著沈邵的話,見他頭也不回的大步出了營帳。

***

沈邵回到帥帳,召來馬崢,命他將沈桓晝夜急趕來北疆的消息放出去。

沈桓數日未合眼,沈邵走後,他獨留在帳中,在沉思中漸漸睡去,次日晌午,沈桓才被外頭的馬鳴聲吵醒。

有士兵在外稟報,說陸將軍正在營外候著。

沈桓連忙翻身下榻,踩著鞋,親走到營帳門前,帷幔撩開,外頭竟飄了小雪,寒風裹雪股股湧入。

沈桓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他連忙將陸翊請進來,放下簾子,有幾分嘚瑟著坐回到床榻上。

陸翊是奉沈邵的旨意,命他與沈桓去軍中巡營,他話一出口,便見沈桓詫異瞪眼。

“我?”沈桓立即拒絕:“我不去,我算什麽?我現在只等著事情過去,盡早離開。”

陸翊聞言嘆了一聲,他先跑到一旁的衣架上幫沈桓拿外裳:“臣來之前,陛下就猜到殿下不肯去。”

沈桓冷哼一聲:“那他還多費什麽口舌?”

陸翊走回床榻前,先將衣裳遞過去,見沈桓不肯接,便直接放到他身上:“殿下,陛下說,您既是為了大魏而來,就不該因介意他,而無動於衷。”

陸翊話落,沈桓倒是一時沉默了。

“隨臣一起去巡營吧,”陸翊又勸:“如今何長鈞虎視眈眈,陛下布局至此,是最關鍵之處,勝敗就看此時。”

“殿下,您也是正因知道我們敗不起,所以才在知道陛下許是遇險後,不顧自身安危趕來。”

“罷了罷了,”沈桓忽然擺手打斷陸翊的話,他拿起衣裳:“我隨你去便是。”

陸翊替沈桓引路至校場,看士兵操練。

兩人並肩騎馬而行,沈桓轉頭看了看後面被落遠的侍衛,握著韁繩靠近陸翊,壓低嗓音:“陸兄,我有個事,想求你幫忙。”

“殿下請說。”陸翊聞言看向沈桓。

“我母妃葬在瑯琊,我想請你江湖上的朋友,去瑯琊幫我跑一趟……”

***

沈桓千裏單騎趕至北疆消息很快傳到何長鈞耳朵裏。

何營駐地,帥帳裏,何長鈞指尖捏著線報,久久沉默不語。

何鐸拿過何長鈞手上的信,又仔細看了一遍:“父親,我這邊也有探子來報,說現在幽州城內,是陸翊陪著沈桓在巡營,看樣子,沈邵是真的出事了。”

“尚不好說,”何長鈞眯了眯眼:“只是這惠王突然來北疆的確稀奇,我才他也是得到沈邵不測的消息,這個傻子,來北疆送命,不如趁亂回京登基。”

何鐸聽了,也是嗤笑一聲:“他大概也是知道,就算登上皇位也坐不了幾天,沈邵死了,這江山很快就該改姓何了。”

何長鈞看了何鐸一眼,默默不語,他兀自琢磨一陣:“沈邵究竟死沒死,我們探一探便知。”

“如何探?”何鐸不解問道。

“沈桓巡營說不定就是個幌子,是沈邵給咱們設的障眼法,但是…”何長鈞冷笑一聲:“他們兄弟之間一向不合,沈邵若活著,是絕不會允許沈桓掌兵,握到實權的。”

“可若是沈邵死了,有陸翊從旁協助,那整個軍營就是沈桓說了算?”何鐸從旁接話。

何長鈞聞言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探一探沈桓的虛實,便知這幽州城的天有沒有變。”

***

沈桓幾乎每日都要去巡營,有時是陸翊陪著,有時是馬崢陪著,他饒是住在軍營裏,離著沈邵不遠,一整個月來,愣是一面都未見到。

徹底入冬後,北疆開始下雪,烏泱泱的蓋下來,風吹如刀割,刺得肌膚生疼。

帥帳裏,王然正在替沈邵奉茶,順便回稟沈桓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