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不過是朕養的一條狗……

弄玉堂內一片沉寂。

沈邵面上的笑意寸寸斂下, 他眯眸盯著陸翊,眼下神色晦暗不明,他望著陸翊看了許久, 唇角復扯出一抹笑來:“朕沒想到,陸卿竟還藏著這樣的心思。”

“微臣慚愧。”陸翊垂首說道。

沈邵瞧著陸翊, 面上的笑意愈深, 他道:“朕雖能替你做主, 但感情之事終究是要講究你情我願,朕還是要先問過長公主。”

“臣明白, 臣明白, ”陸翊連忙道, 他又對沈邵叩首:“臣多謝陛下。”

沈邵低眼瞧著地上磕頭謝恩的陸翊,收回目光,拿起禦筆:“退下吧。”

陸翊依言告退。

沈邵看著陸翊出了弄玉堂,面色一瞬陰沉,他執筆的大手愈發用力, ‘啪’的一聲,筆杆折斷,突起的木刺, 劃過手指, 冒出血珠,染了一片紅。

***

永嘉已多日未見沈邵, 她被困在禦門寢殿裏,四方之地,只有一扇敞不開的窗,透著外頭的光亮。

永嘉這兩日大多睡在窗畔的小榻上,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也不清楚時辰,只有女侍來送飯時,才知道過了晌午或是在清早。

黑暗裏,寢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永嘉從淺睡中驚醒,緩緩睜開眼,她察覺到腳步靠近,合上目問了聲:“什麽時辰了?”

來人久久沒有應答。

永嘉又睜開眼:“蕓香?”她喚女侍的名字。

‘滋’的一聲響,房中竄出一簇火苗,接著燭台上的蠟燭被一盞一盞點起,火光蔓延處,照亮一道沉寂的背影。

永嘉先是被忽然亮起的光刺的閉眼,緩和許久才一點一點睜開眸,她朝光亮處看去,凝了凝視線,待看清楚來人,心上驀然一沉,連房中的空氣也變得有些悶,讓人透不過氣。

殿中一角亮起來,燭光逐漸蔓延至每一寸角落,沈邵放下手中火寸,轉過身,他背對火光,瞧向遠處,縮在小榻上的那道身影。

她滿是防備的撐身坐起身,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素白中衣,長發未綰,淩淩亂亂披散下來,鋪開滿背,有幾縷垂在胸前,落在她蔥白的指尖。

昏弱的光下,她整個人有些不甚真實的朦朧,身影纖弱脆弱如一縷煙,禁不住一陣風,就要化開似的。

沈邵遠遠望著永嘉許久,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永嘉看著愈近的沈邵,隨著他的靠近,她越來越清晰的聞到刺鼻的酒氣,她仰頭看他,他面上透著紅,神色間霧蒙蒙的,不甚明朗。

永嘉清楚沈邵的酒量,她看著他面上的酡紅,知他恐怕是醉了。

永嘉慢慢垂下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默。

沈邵站在永嘉面前,瞧著她的反應,意料之下的嗤笑一聲,他擡手狠掐住她尖白的下顎,用力揚起。

永嘉眉心微蹙,她像是恐懼,或是因為痛,眼睫顫了顫,她即便被迫仰著頭,依舊不曾擡眸去看沈邵。

沈邵擡起永嘉的小臉,他指尖微動,輕輕將她的小臉轉向一側,他目光沉沉落下,落在她側臉上,那裏一如曾經,白皙一片。

沈邵垂眸凝視許久,又將她的小臉扳正,問她:“你知道今早下朝,陸翊來與朕說了什麽嗎?”

永嘉聽到陸翊的名字,長睫似有不安的顫抖,卻仍未擡眸。

沈邵見永嘉不為所動的模樣,冷笑一聲:“朕真沒想到,長公主是個這樣有本事的,裙下之臣,當真不少。”

永嘉聞言,眉心愈緊,她開始搖頭掙紮,下顎卻被沈邵死死扣著,她的力氣微弱的可憐。

“阿姐,朕真是小瞧你了,朕若非今日派人去查,真不敢相信,你一邊委身於朕,一邊惦記著宋思樓,還能再勾引著陸翊。”

下顎處的痛,讓永嘉忍不住發顫,她聽見沈邵的話,暗暗咬唇,她終於擡眸,瞪向他。

“陸翊幾次三番的往行宮跑,你們背著朕,私下裏見過多少次?就連前兩日,你借著出宮的時候,也與他見面了,”沈邵對上永嘉黑白分明的美目,卻像是怒極反笑,他笑著,有幾分陰惻:“你不肯有孕,是不是還妄想著,能出宮嫁人?”

沈邵話落,見永嘉仍不說話,倒像是默認了,他笑了兩聲,霎時惱了,他的掌心向下,捏住她的頸,帶了幾分狠意。

“你哪也不去了,便是死,也要死在朕的身邊,埋也要埋進朕的墓穴,你這一輩子,都是朕的,朕便是死了,也要帶著你,這一世,旁人休想染指你一根發絲。”

“你以為陸翊救得了你?你以為他立了軍功就能在朕面前為所欲為?他不過是朕養的一條狗,朕能培養他,也能宰了他。”

永嘉心上一顫,她相信,沈邵幹得出來。

陸翊如今立功,在軍中也稍有威望,本就是最遭忌憚的時候,他凡事低調謹慎,不敢生絲毫差錯,他是無辜之人,他對沈邵忠心耿耿,萬不能因為她,激怒開罪沈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