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陸翊歸京

禦帳中充滿血氣, 永嘉跪坐在床榻上,給沈邵的傷口仔細塗藥。

王然從禦帳外快步走進來,永嘉瞬間擡起頭, 她盯著王然,先開口問:“刺客抓到了嗎?”

沈邵瞧著身畔永嘉敏感的反應, 以為她是在林中受了驚, 他握住她的手, 微微用力:“別怕。”

永嘉聽見沈邵的安慰,轉頭看向他, 她對上他投來的視線片刻, 垂下眼眸。

沈邵看向王然。

“龐大人在林間搜了一圈, 並未抓到刺客…”王然垂頭答:“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沈邵蹙了蹙眉頭。

“只是龐大人順著暗箭的方向帶人去尋,看見了…何鐸小將軍正帶著表小姐在林間騎馬……”王然說罷,將頭垂的更低。

禦帳內一時陷入沉默。

永嘉聽著王然話,略有緊繃的身子漸漸放松下來。

她命少年鏢師放暗箭, 旨在推波助瀾。

何長鈞此次年節歸京前,就幾番遞折子回來,想為其子何鐸請求爵位, 她那時在禦門陪沈邵看折子, 明顯能覺出他的不悅。

那日在寶輝堂,何歡惹事對沈邵來說是小, 可何長鈞為了讓沈邵罰她,脫口而出的威脅之言,一定犯了沈邵的大忌。

沈邵與何家最親密的聯系在於何皇後,沈邵對何家的寬容耐心也基於何皇後。但何皇後已病逝,何家不斷消耗已逝之人, 消耗沈邵對何皇後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呢。

他們如此不懂收斂,烈火烹油,總有觸到沈邵底線那日,如同何歡行事愈來愈甚,觸及了她的底線。

那支暗箭證明不了什麽,但足以讓沈邵對何家人產生懷疑。一旦日後何家再行逾規越矩之事,沈邵最先想到的不再會是已故的文思皇後,而是這支突然而來的暗箭。

殿中沉默許久,沈邵朝王然揮了揮手:“退下。”

王然退出帳外,沈邵看著那支羽箭微微眯眸,他擡手復拿起,執在手中打量。

永嘉在沈邵身旁,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她垂下眸,在他傷口上敷好金瘡藥,用紗布仔細包紮。

她安排的這支箭,本不會傷人,可她沒料到他竟會撲過來。

“…陛下真不要召太醫來看看嗎?”

沈邵在林中受傷的事,並未宣揚出去,他下令禦前的人管住嘴,一個字都不許透露。

永嘉猜測,一來圍場不及皇宮,天子受傷,人心惶惶,許會生亂,二來這支箭最終的來向直指何家兄妹,沈邵心有懷疑,也絕不會打草驚蛇。

沈邵聽見永嘉的聲音回神,他放下手中的箭,側頭看著身旁的人,擡指蹭了蹭她的小臉:“小傷…不用擔心。”

永嘉沒接話。

她有擔心嗎?或許在林間,沈邵血滴下來的時候,她的心尖確實忍不住發顫,她怕他會死在那支箭下。

可是現下看著他的傷,她甚至沒有愧疚,她不想去對比他曾給她帶來的傷害有多少,她只知道,也許她再不會心疼他了。

“陛下…為什麽要護著臣。”永嘉盯著沈邵手臂上的白紗問。她原以為,沈邵比誰都想她死,他如今貪圖旁的,留著她的命不殺她,卻不會不顧危險的來救她。

沈邵聽見永嘉的問愣了愣,他擡手將她攬到懷裏,低眸凝視她的小臉,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肆意。

“朕虧啊…朕還玩夠,怎能教你死了?”

永嘉躺在沈邵懷裏,與他沉默對視良久,之後閉了閉眼。

***

沈邵受傷了,更加有理由讓永嘉日夜留在禦帳照顧他。

永嘉在禦帳留了兩日,第三日早,有行宮的下人趕來報,說淑太妃醒了。

永嘉那時正在為沈邵塗藥,她聽見下人的話,猛地站起身,就欲向外走,卻被沈邵從身後拉住。

永嘉回過神,她低頭看了看手上還拿著的金瘡藥,慢慢轉身對向沈邵。

他面上的表情不甚明朗,算不得惱怒,卻顯然不快,他只盯著她,並不說話。

永嘉與沈邵對望片刻,她垂下頭,暗暗抿唇:“臣…臣想…提前回京。”

沈邵聞言依舊盯著永嘉,盯看了半晌,最後他收回目光,放開扯著她衣袖的手。

永嘉連忙低身謝恩,她將手上的金瘡藥放下,再不停留,轉身快步向外走。

沈邵注視著永嘉頭也不回奔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帷幔外,他才低下頭,冷笑了一聲。

***

永嘉心念著母妃,棄了馬車,直接騎馬歸京,只想能快些趕到行宮。

饒是快馬加鞭,永嘉趕到行宮時,已是夕陽西斜,她直奔淑太妃榻前,卻見母妃又睡去。

陳尚宮說太妃早上醒了一陣,問起永嘉,聽她隨陛下行圍去了,便未再說什麽,後來又睡去。

“可召了太醫?”永嘉守在淑太妃床榻前,如今只要母妃能醒,便是天大的好事,她最怕的便是母妃一直昏迷,再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