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第2/2頁)

劉協可不給他時間想明白,又笑道;“朕倒是好奇你從前在江上做渠帥之事,錦帆軍的名號朕也聽說過。”

其實哪有什麽錦帆軍,時人都稱呼他們為錦帆賊。

甘寧聽到皇帝給自己臉上貼金,更覺要飄起來了,便將自己從何少年謀生,如何與兄弟江上揚名,又如何壯大勢力一一講來,當然其中少不得要美化自己。

劉協仔細聽著,時不時點頭,或笑或嘆,聽到精彩處還要追問細節,最後才道:“朕已聽過你的故事了。你聽說的朕又是什麽樣子?何以方才一見之下,如此驚訝。”

甘寧故意瞥一眼馮玉,嘟囔道:“這……臣可不敢說。”

“你盡管說。”劉協也接他的茬,指著馮玉道:“玉奴,你不要嚇他。”

甘寧便笑道:“玉兄從前不好暴露身份,連臣也瞞著。”雖是笑著,但掩不住委屈指控之意,又道,“臣也是這次荊州之事後,才知道玉兄身份,又從玉兄口中偶爾得知陛下作為——都是好事兒。比如陛下要玉兄在荊州,召集會農事的人才,會修水渠的人才,又要輸送醫工前來,還有預防來年蝗災,要百姓以蝗蝻換米等舉措……臣聽了,也幫著玉兄做些事情,可也就覺得陛下事事做得這樣周全,一心為民,那非得是上了歲數不可。否則,若臣是皇帝,這樣年輕,又如此容貌,豈不是要夜夜做新郎,哪有功夫……”

“甘寧!”馮玉從他開口就提著一顆心,就怕他跑偏,他還真就跑偏了!

甘寧一開始還是斟酌著用詞的,後來在皇帝含笑目光的鼓勵下,不自覺放松下來,一不小心就做回了自己——坦白來說,這等程度的話語,比起他當初在江上跑的時候,所聽所見所說差得遠了。不管是跟江上的兄弟,還是如今手下帶的兵一起,湊在一塊說得比這個要艷多了。

甘寧被這一聲呵斥打斷,自己也覺出不妥來,忙閉了嘴,有些羞窘得摸了摸後腦勺。羞窘過後,他又有種淡淡的怒氣,早知做官這麽不自在,不如還回去做他的渠帥。

“你不要吼他。”劉協仍是笑著,點一點馮玉,道:“從前在宮裏風度翩翩,放出來本事大了,脾氣也大了。”又道:“有道是話糙理不糙,甘將軍說的道理是好的,朕喜歡聽。難道朕的耳朵就只能聽讀書人之乎者也,聽不得百姓玩笑俚語了嗎?”

馮玉之所以搶先呵斥甘寧,也是擔心甘寧見罪於陛下,此刻見皇帝這樣說來,顯然並沒惱甘寧,便退開一步,俯身笑道:“陛下教誨得是,原是臣淺見了。”

甘寧立時高興起來,心裏想著,這皇帝雖然看著像是公子哥,到底要比尋常公子哥見識高多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匪類,雖然如今做了將軍,也有心讀上幾本書,但到底還是大老粗做派,偶爾在馮玉跟前拿捏著詞句說幾句正經話,已是不易。眼下見皇帝非但不嫌惡他的粗俗,反倒贊他的道理好,言下之意,仿佛他與那些讀書人並無區別,甘寧真恨不能痛飲幾杯,認了皇帝這個兄弟。他雖然追隨馮玉,但也清楚馮玉心思機巧,自己對上馮玉,從來沒贏過。

此時見馮玉吃癟認錯,甘寧別提有多快意了,斜了眼睛看馮玉,笑道:“難得,難得,玉兄也有自認淺見的時候。”

馮玉豈能在皇帝面前跟甘寧打這等嘴官司,只能微微一笑,抿唇憋住反擊的欲望。

劉協在這片刻之間,已經摸清了甘寧性情,也摸清了甘寧與馮玉之間的關系緊密程度。益州張繡、吳郡孫權雖然都領兵在外相助,但總不能連年累月都在,終究是要退回去的。荊州劉表一系的勢力,抑制乃至拔除,還要通過馮玉來實現。如果不出意外,在這荊州,甘寧就是馮玉的臂膀,可以是他的馬前卒,也可以是他的護城河。

馮玉細膩有謀略,甘寧粗獷講義氣,雙劍合璧,便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