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2/3頁)

趙泰領命而去。

盧毓還立在原地。

“還有何事?”劉協看他。

盧毓招手,示意隨行的郎官入殿,將包袱中的東西呈上來,“這是曹府侍從托臣送來的……”

劉協看時,卻是兩摞厚厚的文書奏章。他翻開最上面一封,見是長安西郊雪災,倒塌了幾十間民房,壓死了三五個人的事情,便知道這些都是因為曹昂突然倒下而無人處理的緊急公務。他指一指榻邊的案幾,“都擱在那裏吧。”

劉協攜了最上面那封,坐在曹昂榻邊,垂首細看。

盧毓不知為何,竟覺這樣留皇帝在殿中有些不安,雖然皇帝身邊環繞著醫工與郎官,想了一想,低聲問道:“陛下可要見陽安大長公主?她此刻被綁縛著,就在偏殿。”

“不見。”劉協眼皮都不擡,憎惡道:“她是個十足的蠢貨,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偏又是伏壽與伏德的母親,非到萬不得已,朕給她體面。”

盧毓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也許……陽安大長公主知道是什麽毒呢?”差不多就是明說懷疑陽安大長公主是幕後主使了。

“她?”劉協擡眸看他,道:“若你是陽安大長公主,會讓貼身侍女手握毒物,死在事發第二日的府中嗎?”

盧毓一噎。

“朕說了,她只是十足的蠢貨罷了。”

劉協又埋首在成堆的政務之中,自晌午至夜幕降臨,才將將把曹府送來的兩大摞文書奏章批完。他擡頭,活動著酸痛的肩背,起身緩步走動,回身看到榻上躺著的曹昂,才從滿腦子的繁雜細務中回過神來,恍惚間想著昨夜至今的一幕幕。他昨夜飲酒玩樂之時,還想著這一世的皇帝比上一世要有趣些,今日才知為何,因為上一世,事無巨細,都要他親自過目;這一世,許多瑣碎細務,都是由曹昂經手的。曹昂既忠心又有能力,經辦細務後,便向他簡略匯報。如此一來,他肩上的重擔便輕了許多,也有時間西山遊獵,冬日宴飲了。

如今曹昂一倒,整個西部帝國的萬般事務,又重都壓在他肩頭。

事情趕著人往前,連悲傷擔憂的時間都沒有給他留下。

他又望向上首案幾,上面還堆著另外兩大摞奏章文書,是該由他這個皇帝批閱的,恐怕到今日深夜也看不完。他既然已經對外稱病,便索性不作理會。

廷尉石黃與趙泰踏著暮色,趕在宮門下鑰之前,匆匆而來。

“陛下,臣無能,那汪雨怎麽都不肯開口,如今由淳於中郎將親自守著。”廷尉石黃也已經一日未曾稍歇,此刻嗓子是啞的,“另外送來的陽安大長公主府中的三名侍女,倒是都已經查明身份。這三女之中,只有如意是外面買進來的侍女,丁香原是洛陽丁侍郎的女兒,白芷是白仆射的女兒,兩位大人都是宦官之禍時遭了難,闔族都給殺盡了。機緣巧合之下,兩位姑娘被陽安大長公主收入府中,以侍女的身份長大。據她們說,陽安大長公主近二年來,因為身體不適,常有怨懟之語,尤其是自今夏江東長公主外嫁之後,甚至對陛下也頗有微詞。至於那位死去的菡萏,這三人都說陽安大長公主對她很好,平素與人善,沒有爭端。照如意的說法,陽安大長公主對菡萏,比對丁香、白芷還要好些。只是她們也都不知菡萏究竟是何人,當初菡萏比丁香、白芷能晚入府半年左右,對外只說是買來的。”

“丁侍郎的女兒叫丁香,白仆射的女兒叫白芷……”劉協迅速捕捉到關鍵信息,“菡萏,乃是荷花的花苞。荷花……荷……何……姓何的官員……陽安大長公主對菡萏比對丁香、白芷都好,那這菡萏的出身自然比丁香、白芷要高。當初洛陽城中,高過侍郎與仆射的何姓官員……”他腳步一頓,“當初的大將軍何進,可有女兒?”

大將軍何進,乃是少帝劉辯生母靈思皇後的兄長。

廷尉石黃一愣,跟上了皇帝的思路,忙道:“臣這就去查。”他退出去,身影隱沒在夜色中。

長樂宮中,丁夫人欠身道:“天色已晚,就不叨擾殿下歇息了。”

劉清至今都沒等到未央宮傳話,只能按照皇帝的交待,一再挽留,按住丁夫人的手,笑道:“正是天色已晚,風雪又急,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可舍不得放您走。您賞臉,嘗嘗我這長樂宮中的晚膳如何?”

丁夫人起身的動作一頓,望著近在咫尺的長公主,看盡世事的眼睛裏含著隱隱的恐懼,她的聲音蒼老而哀切,“殿下,您告訴我實話,子脩是不是出事兒了?”

劉清一愣。

丁夫人不傻,早將皇帝來時與長公主的神色盡收眼底,又一日一夜不見兒子,長公主忽然要留她過夜……

劉清握著她的手,愣過之後笑道:“夫人怎麽會這樣想?外面確是有些事情,不過曹大人好好的。陛下那樣看重曹大人,若曹大人出事,陛下今日來時,豈能談笑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