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含情 “我的情郎俗氣。”(第2/3頁)

林荊璞一凜,握扇朝她一拜:“這些日子,多虧商侍郎照顧夫人與竹生。”

“二爺不必客氣,”商珠低目而笑:“我瞻仰謝先生文采與風流已久,當年贈詩之情,我也一直未能當面道謝,此趟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意。”

謝裳裳望著商珠一笑,又握住了林荊璞的手示意,吩咐下人先將竹生帶回房中。

林荊璞頷首,斂起神色,便同她走了進去。

今日商宅堂上還有別的客人。

鄴京的諜網雖匿,但曹問青一直沒有離開鄴京,伍修賢死後,三郡施予了他們壓力,他們的諜網陷入了與林荊璞當時一樣的兩難處境。

謝裳裳專門寫信邀曹問青一敘,不想曹家本家人都到了,令本就不夠寬敞的前廳分外擁擠。

除了曹問青,其他人都帶了刀。林荊璞只握著一把扇,刀光刺目,他甚至能從那一重重的刀面中瞥見自己的影子。

林荊璞面不改色,朝三面座上的兄弟一拜,又單獨再朝曹問青行禮。

商珠退避在外,謝裳裳帶著林荊璞一同上座。

府上的下人沏了熱茶,林荊璞托起茶盞,還未喝一口,曹遊便耐不住性子,一刀清脆地削掉了茶蓋,失望至極地大吼道:“曹將軍是戰功赫赫的名將,這些年傾盡家產,棄了上戰場建功立業的機會,躲到鄴京地底下當活泥鰍,又親手殺了自己兒子,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便是為了成全你與那啟帝的百年歡好麽?”

曹遊的刀尚有克制,只夠在林荊璞的拇指上劃出一道血。

可曹問青頂上的草帽飛得比曹遊的刀還要再快!

未聽見風聲,曹遊的手背一顫,“啪”的一聲,那把明晃晃的刀落在了地上。

“將軍為何要攔我!”曹遊大聲抽氣,他往日有多敬重欽佩林荊璞,此時便有多憤恨。

林荊璞目色稍垂,從始至終並未有半分驚恐之色,他瞥見曹問青扺掌在座上愁容不展。

曹雙提不動刀,見狀也沉不住氣,前來賠罪:“二爺恐有所不知,三郡已斷了鄴京諜網的後方供給,此舉相當於是斷了前線將士的糧草!新帝是要逼我們做出抉擇,我們舉步維艱。遊子是個直腸子,他也是心中著急,才對二爺動了手。”

林荊璞沒有喝茶,起身再拜便沒有起來:“璞對不住在座諸位。我失於人心,復國大業,恐難以再勝任。曹將軍若要取我項上人頭以效忠新帝,也無怨言。”

旁人拾起了草帽遞給了曹問青,他也沒有戴回去,而是將帽子放在胸前,沉了一口氣,終於穩聲開口道:“二爺有什麽話,不妨都說完吧。老臣今日前來,便是想聽聽二爺的肺腑之言。”

林荊璞拱手,背仍是躬著的,說:“曹家人這些年在鄴京勞苦功高,若沒有這張諜網及時通風報信,三郡早走到了困斃的那一步。而新帝此時以這樣的方式脅迫曹家,顯然是沒打算給你們留後路,這一點,曹將軍應當比我更更為清楚。只怕送去我一人的人頭還不夠,最好還得拿上魏繹的人頭,湊好一對。”

“可是不聽三郡的,我們又能如何?”曹遊咬牙為難:“難不成、難不成要我們同你一樣歸順大啟嗎!”

在座之人皆猶豫擰眉,三言兩語地吵嚷起來。

曹問青面色凝滯,沒有再說話。

謝裳裳拿筆杆敲了敲茶盞,厲聲打斷了堂上的紛擾之聲:“諸位可以信不過阿璞,也可以信不過在下,可還信不過我的丈夫麽?”

她從來都是直呼伍修賢其名,這是第一次,她在人前稱他為自己的“丈夫”。

“我丈夫是為救阿璞而死,殺死他的,正是新帝與太後。”謝裳裳有熱淚盈眶,聲線卻仍舊穩當:“他八年前在皇宮地道臨危受托,生平最重皇嗣安危,我知道他的性子,但凡不是被逼到絕境,他決不會偏袒於誰。阿璞從不因大殷帝位有殺皇嗣之心,居心叵測的是另有其人!像他們這樣詭詐無道的人,便是扶持新帝上位,又如何能復國,如何能夠治理天下?”

世上在乎真相的人不多。林珙登基,姜熹從太子妃變為太後,林荊璞臥於啟帝榻上,這便是世人最終看到的結果。

可謝裳裳與林荊璞都覺得,曹問青不至於此。

“伍老是個有大智慧,又是個至純至性之人,”曹問青沉思良久後,眼中也閃過一道光芒,回想起往事,說:“猶記得三十多年前,我與他在落鴉關一役中一同擊退北境騎兵,那是場鏖戰,戰士們幾日都喝不上一口水,一路上便死了許多人。戰事告急,朝廷為了面子不肯退兵,逼我們賣命,便發下通告說此戰之後有會一人被提拔為副將。要知道在那樣的年代,沒有家世便想在朝中擁有品階,猶如難如登天!偏偏我年輕時又格外要強,便想拼了命豁出去。可伍老處處都壓我一頭,我年輕氣盛,很是不服氣,但哪知最後他卻將我的名字推舉到了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