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禦史 俯仰之間,大雨要把天都沖塌了。(第2/2頁)

大批貲貨從船上卸下,馮臥掀簾往後看了眼那滿滿當當的貨物,不由驚異:“好家夥,這許多錢糧!二爺,皇上是如何在一日之內湊齊的?”

林荊璞在馬車上沒擡頭,手上正在鉆研一本《疏河十二要義》,淡淡道:“找人借的。”

“嘎不是一筆小數目呀!兩州災情在鄴京尚未通報,朝廷沒有名目撥下錢款,何況運往臨州得還有一大批呢,皇上能找誰借噥?”馮臥鄉音飆了出來,又看了眼林荊璞,便也心知肚明了。

“二爺,你這錢怕是討不回來咯。”馮臥笑著打趣道。

他這幾日為了災情忙得腳不沾地,腳丫都沒拿出來透過氣,鞋底是又潮又黴,想拿出來晾一晾。沈隨隱約已聞到了那酸臭味,冷冷瞪了他一眼,馮臥只好不情願地將那靴子胡亂套了回去。

“這錢既是用在百姓身上,從誰的口袋出都一樣。”林荊璞合上了書,眉心微沉:“子丙先生,你去過了臨州,那邊情勢如何?”

馮臥正經答話起來:“二爺,鄙人的老家就在臨州。淹是淹了不少,但那幾條官道還是暢通的。臨州刺史李懷復是個沒膽魄又沒主意的,伍老前些日子悄悄周濟了他們一批糧食,他私下欣然受了,也正因如此,城中的災民還能再撐上一段時間,不至於餓肚子。等你的這批糧運過去,只要挨過洪潮一退,問題就不大。”

林荊璞與馮臥都清楚,此次救災,難便難在允州。

這水災最早便從允州最先發的,允州的地貌以松軟的垸田為主,汛期的水位一漲,河水挾泥沙而下,河道淤積,致使洪水愈發不可收拾。

可想而知,允州的災情必然比臨州要嚴重許多,可那岑謙偏偏是個清風兩袖、至清無魚之輩,身為啟朝臣,他立場分明從不與三郡往來,自然也不會領受三郡的施舍。

他一直咬牙硬挺,苦等著大啟朝廷來搭救。

林荊璞又問:“燕鴻舉薦的禦史到了嗎?”

“胡軼啊,聽說一早那廝就風風光光到了允州府衙,還擺架子給岑謙看呢。”馮臥說。

“你對此人熟悉?”

馮臥盤腿嗤道:“我與胡軼是同部同司,算有幾分熟絡。他這人論才學遠不及商珠,論手段也不及之前的安保慶,這麽多年他在戶部頂多算個圓滑玲瓏之人,考核籌算樣樣不行,官場上的行話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荊璞也輕笑:“燕鴻還是知道用人之道的。災情當前,他偏要派條泥鰍來上推下卸。”

馮臥想到了什麽,又微微犯難:“二爺,胡軼既已去見了岑謙,他定會說朝廷還沒將賑災款項撥下。而今我們又將這些東西送去,得拿什麽名頭?”

“他胡軼是禦史,你馮臥就不是了嗎?你才是大啟皇帝欽定督查賑災的禦史大人。”林荊璞將手藏在袖子中,溫潤的眸中瀉出一份危險:“既有人敢冒充禦史,耽誤賑災大事,那便是欺上瞞下的死罪,可就地正法。”

馮臥皺起了眉:“噯,這事不對啊,分明是我被私調來兩州的,名不正言不順,憑什麽指認胡軼是假冒的禦史?”

只見林荊璞緩緩掏出了一枚鑄金令牌,馮臥一怔,穿好鞋去雙手恭敬接過,仔細打量,不由瞪傻了眼,又扺掌大笑了起來:“二爺,連皇帝令牌……他也舍得讓你帶出來?”

“魏繹摳門,自是不舍得的。”林荊璞舉止生姿,眼梢出了一分淺笑:“他全不知情,是我在龍榻上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