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重回料理店

打水,擦桌子。

將桌子和椅子擺放整齊。

掃地,拖地。

這是關俊彥每天打工生活的開始與結束,也是很多餐廳的開始與結束。

平心而論,關俊彥不是一個特別愛幹凈的人,對於衛生的要求只停留在整潔清爽無異味的程度,面上能看得過去就行,邊邊角角除非大掃除的時候看到,否則不會專門去清理。

這一點也或多或少地體現在打工上,不會特地去掏櫃台下方的灰塵,不會特地去擦門框上面的縫隙,而店主也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需求。

今天,他卻這麽做了,做得格外細致,格外認真。

一點點縫隙都不放過,一絲一毫地灰塵都不留。

明明才離開不到十天,以日本的衛生狀況,完全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甚至在返回的路上,關俊彥都沒有想過這麽一茬。

直到看到被破壞的大門,看到七零八落的桌椅,看到明顯被人入侵過的痕跡。

第一反應是憤怒。

好好第一家店,居然被一群貪婪的蠹魚搞成這副模樣。

制裁是必須的。

但這還不夠。

不把蠹魚留下的痕跡清理幹凈,不裏裏外外,徹徹底底地掃除一遍,關俊彥心裏的疙瘩就消不掉。

灰塵可以無視,些許無關緊要的雜物也可以無視,但如果是油漆,乃至更過分的惡心玩意,是個人都受不了。

在清理的過程中,關俊彥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關於料理店存在的意義。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奇怪的老店,店主神通廣大,能解決各種疑難,收費標準也很奇葩。

可對於關俊彥,這裏是他的歸處。

離開了奧多摩後,全新的歸處。

比從神樂萬龜那裏得到的公寓,更有家的感覺。

店主雖然喜怒無常,神出鬼沒,但對關俊彥的好,他能清楚地感覺得到。

二條城中,狐狸精曾沒臉沒皮地叫她媽媽,關俊彥其實也不介意叫她一聲媽,如果覺得叫老了,姐姐也可以。

不管是哪一種稱呼,都是無可替代的家人。

如今家人身處危險,家又被人破壞成這樣,關俊彥如何能受得了?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沒有動用任何超凡的力量,少年終於將店鋪打掃幹凈,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總算順眼了。”

在門口多看了幾眼,關俊彥熟門熟路地走到櫃台邊,望著熟悉的看板,大聲念出店裏的規矩:

“一,禁止任何傷害行為。

二,禁止破壞店面。

三,食物酒水禁止浪費。

四,請盡情發牢騷。

五,在這裏聽到的事情請不要宣揚出去,快點忘掉。”

此為料理店立身之本,是店主堅持與存在的證明,與店主傳給他的手藝同樣重要。

或許這樣做很固執,但關俊彥始終覺得如果變了,料理店也就變味了。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看板上的文字,卻又在最後一刻收回,生怕不小心讓字體缺損。

之前看沒覺得,現在看,這字寫得真好。

日語是近現代流行的歐式花體字。

中文則有著書法的影子,哪種體,關俊彥才疏學淺認不得,但一筆一劃之間蘊含的勁道卻清晰地傳遞到他的心中。

一如店主本人。

字如其人。

在看板前駐足良久,關俊彥在看板的另一邊,寫限時供應菜品的地方一絲不苟地寫上一行:

即日起,本店恢復營業。

想了想,又加上一行:

店主有事外出,暫時由店員關俊彥接掌主廚。

二條城發生的事根本瞞不住,不如擺在明面上,想鬧事的盡管放馬過來。

做完這一切,關俊彥繼續向內走去,來到門窗緊閉的內堂,即廚房之前。

廚房門也上了鎖,樣式與大門一般無二,就是商店裏能買到的大路貨,破壞起來並不難。

之所以能留到現在,是因為剛一觸碰到門鎖或者大門就會生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人彈開。

力道越大,彈得越猛,顯然是店主離開前下好了禁制。

關俊彥嚴重懷疑,外堂的亂象是因為怎麽都破不開這扇門而受的牽連。

當然,壞了規矩,該打還是要打,該罰還是要罰。

關俊彥又試了兩次,禁制仍在。

“看得出手法嗎?”關俊彥問狐狸精。

“看不出來,全盛時期也許可以,現在不行。”狐狸精一邊玩著自己的尾巴,一邊抱怨,“那個女人也真是的,走就走了,不留鑰匙也就算了,連個提示都沒有——你這樣,兒子和兒媳婦很為難啊。”

關俊彥這會兒沒心思和狐狸精鬥嘴,自動無視了不合適的說法,搖頭道:

“未必是沒有提示。你說,正常回家,沒鑰匙,門鎖了,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