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4頁)
季父雖然身體還不太能動彈,但會眯著眼睛聽,然後點頭搖頭,以及重重搖頭。
這時候季母就會泫然欲泣地回頭看季臨秋。
姜忘兩輩子都沒有太多家庭記憶,兩三天裏圍觀季臨秋這邊的情況,也覺得頭皮發緊。
操,這也太窒息了吧。
他們臨離開前居然去相親了第四回 ,掐著點吃完再回城。
這回對面坐了個帶著四歲小孩的二婚女人,小孩全程不是嚷嚷要聽故事就是拿筷子戳菜完,兩人勉強笑著陪完,悄悄打包兩份漢堡雞翅,藏包裏沒讓季家人看見。
“你回去以後再考慮考慮,咱早點托關系講人情把工作調省城來,好不?”季母這時候又換回慈母模樣,滿臉的牽掛不舍:“媽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家裏也有錢給你娶媳婦,你妹妹當年收的彩禮我們都存著呢。”
“一個人在家好好做飯,平時早點睡改作業不要太晚,聽話。”
季臨秋敷衍著答應,和家人揮手告別。
姜忘直到把車開進高速才緩過來,感覺自己像是帶著季老師逃離魔掌。
他們本來可以下午三點走到家了一塊吃個晚飯,現在回去時已經是晚上了,估計得深夜才到。
國道有很多路段都沒有燈,全靠車燈指路,走起來很麻煩。
交通廣播絮絮叨叨地說著今日新聞,窗外是獵獵風聲,世界忽然變成枯燥的直線。
姜忘發覺季臨秋一直沒有出聲,擔心他心情不好,開口安慰。
“我爸媽離開的早,其實我還是會有點羨慕你,畢竟能夠陪陪他們。”男人盡量不戳他的難處:“但是……也別為別人的幾句漂亮話,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
“就算你結婚了他們沒法說閑話,生孩子晚了,孩子成績好不好了,人家一樣能指手畫腳。”
季臨秋輕輕嗯了一聲。
他喜歡靠著車窗發呆,但這樣的姿勢會露出細長脖頸,看起來格外脆弱。
“眼光高也挺好的,沒事,哥回頭給你找幾個合適的,先一塊兒玩相處看看。”
“不用了。”
“姜忘,”季臨秋看著漆黑的遠方,聲音平淡:“我是同性戀。”
男人先是一愣,然後又笑了笑:“那又怎麽了,小事兒。”
他沒想到真的會是這樣。
姜忘上輩子接待客戶很多,也確實見過好些個GAY。
他不會表現出任何回避,即使那些女性或者男性當著他的面親昵調笑,交談口吻儼然如夫妻般自然。
他懶得想為什麽有人會喜歡同性別的人,但心裏還是會有微妙抵觸。
只是從未想過,竟然身邊
這樣近的地方,自己看重又親近的老師,也是同性戀。
他有一瞬間想勸季臨秋想開點,又很快發覺這是個很傲慢的想法。
——像是男人是實在和女人過不下去了才會選擇跟同性在一塊兒。
以至於開口說什麽‘沒事我不歧視’,或者‘你是不是怕女人’,都會變成色彩不明的奚落。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很謹慎地,口氣委婉地說了一句。
“還是注意安全。”
季臨秋聽得懂他在說什麽,只搖一搖頭,低頭笑起來。
“不用注意。”
“我是男人,卻無法和女人親近。”
“我是男同性戀,但討厭男人碰我。”
“想來想去,也許我什麽都不是,從一開始便不該存在罷了。”
姜忘目光一怔,意識到季臨秋當初說的完全沒戀愛過,是指和男性女性都沒有親密接觸過。
“不是吧……”他放慢車速,終於轉頭看了季臨秋一眼:“你沒必要把自己逼成這樣。”
“事實上,我如果敢和任何一個家長說我是個GAY,工作別想要了,甚至房東都不會租房子給我。”
季臨秋提到這些時,有種抽離的平靜,像是根本沒有在談論自己。
“你……是遇到過什麽不好的事麽。”
“沒有,”他慢慢道:“只是在被其他男性碰觸的時候,我腦內會立刻提醒我是個GAY。”
“而這個念頭就足夠讓我自我厭棄了。”
“我去過清吧,也認識過一些類似的人。”
“有人謹慎又謹慎地藏著,甚至逼著自己和女人結婚同房。”
“也有人直接選擇玩樂放縱,每天都在操和被操的路上,包裏有用不完的套子。”
季臨秋說出這些時頗有幾分自暴自棄,他大概這幾天被家裏壓制地太狠,以至於擔著失去姜忘這個朋友的風險都要說出口。
“我誰都不像。”
“我像一只走散了大雁,每年冬天往南飛的大雁,姜忘你見過吧。”
“走散了,迷路了,往北飛不知道去哪,往南也根本回不去。”
“姜忘,我就是那只大雁。”
姜忘又轉頭看他,緩緩踩刹車把車停好,聲音低緩。
“季老師,那如果我碰一碰你,你也會感到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