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4頁)

“聽著,這是我手機號,二十四小時開機,現在立刻把電話轉給能管事的人。”

“你如果辦不好,我直接現在開車來你們出版社樓下談生意,順便問問總編輯怎麽找了個吃幹飯的傻逼。”

對面打官腔好多年還真沒被罵過傻逼,懵了半天竟然沒有罵回來,匆匆說了聲知道了掛電話。

姜忘把車停在相熟的印刷廠旁邊,額頭抵著方向盤一分鐘倒計時。

如果出版社那邊再拖他直接跟學校談換書,這單生意成交額近十萬,還關系著和外省學校的長期合作,絕對不能丟。

倒計時二十六秒的時候,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次換了個略蒼老的女聲。

“我是出版社總編輯,有事說吧。”

姜忘費了二十分鐘才談下來印刷代工的事,然而對方表示整本書文件很大得靠移動硬盤或者U盤給,不可能靠電子郵件傳過來。

“再一個,合同也需要時間,光是雙方蓋公章一來一回也得一個星期了吧?”

“我們出版社的這套密卷,算是H省幾個知名高校聯合押題,確實含金量非常高。”總編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所以在數據交接和合同簽訂上,我們更要保護好雙方的利益。”

姜忘深呼吸一口氣,把車開向加油站。

“我去拿公章,現在開車來省城。”

對方愣了下。

“你真打算趕這一趟?”

“就算你快遞三天內到得了東南,四天時間去掉今天的來回,五千本連印刷帶包裝可能嗎?”

“我有數。”男人平靜道:“電話掛了,三小時以後見。”

他需要四個印刷廠同時開工,以及七小時內帶著加密硬盤回來。

日了狗的2006,連個電子公章都沒有。

姜忘開車從A城到省城只花了兩個小時十分鐘,見到總編輯時一口水都沒喝,談分成簽合同蓋章前後不過十五分鐘,拿走硬盤合同掉頭回城。

等四個印刷廠全部談妥,安排好人手連夜開工,已經是淩晨四點。

他開車從郊區回家,腦子疲倦到空白一片,什麽多余的都沒法想。

七天賺近十萬,每個流程的要求都精密到恐怖。

如果做成了呢?

他不去想如果單子砸在手裏會怎樣。

淩晨四點城市空空蕩蕩,路燈落影都顯得落寞。

姜忘抽著煙都困得不行,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見街對角大排档附近有幾個人影。

男人揉了揉眼睛,視力極佳的發現有兩個人在努力扛另一個人。

最後那人喝得爛醉,像是站都已經站不起來了。

兩個同伴也是搞不動他,又吝嗇於叫車送他回去,竟然直接把這人甩到路燈旁公交車站裏,放任那人癱倒在冰冷磚地上。

前頭有三個人招手催促他們快走,後頭兩人便勾肩搭背揚長而去,不一會兒身影消失。

……也是一幫孫子。

姜忘困得倒在車裏都能睡,這會兒猶豫幾秒才把車開向那個人。

雖然現在正是盛夏,夜裏地上涼快,睡一整晚頂多滿身蚊子包,但還是怕出事。

他家裏有個嗜酒的人,因此格外留心。

夏利在公交車站旁緩緩停好,男人目光為之一頓,胸口堵得發疼。

彭家輝雙手抱緊一個黑色公文包,身上滿是塵土的睡在灌木叢裏,脖頸褲腳都沾著草葉。

他喝得很難受,以至於臉頰都憋得紫紅,偏偏身體已經失去自我控制,想要嘔出一些酒都難。

姜忘二十多歲以後經歷過太多酒局,清楚他在扮演什麽角色。

——無論事業單位還是外企都有這樣一個人,負責談生意時在旁邊捧場敬酒,以滿足各個老板及管事人的微妙控制欲。

能喝不能喝的都會跟他殷勤敬酒,像是只要幾瓶紅的白的下肚,便是雙方誠意得到坦誠。

至於身體健康,肝脾正常?

那與群體利益有個屁的關系。

用完就扔,也真他媽都是畜生。

姜忘下車走過去探彭家輝呼吸,語氣不算友好。

“醒醒,看得見我是誰嗎?”

中年男人聲音含混,手指都被麻痹到沒法靈活彎曲。

他想要睜眼睛又想要睡過去,呼吸不時被嗆到,咳起來極狼狽。

姜忘把煙按滅,雙手架著親生父親把他往上托:“咳出來,別卡著,你配合一點。”

男人這時候已經意識混沌,沒法說出完整的話,唯一記得的就是抓緊公文包,不能弄丟重要的東西。

“彭家輝,你他媽清醒一點。”姜忘怒道:“三二一,呼吸!”

他技巧極好地重叩男人後背,後者如同溺水般長長抽氣一聲,掙紮著道:“……疼。”

“哪裏疼?”

彭家輝眼睛裏全是血絲,睜開眼都沒法視線聚焦,喃喃著又喊疼。

姜忘拖拽他幾分鐘都累出一身汗,意識到生父搞不好真要死在這條街上,反身背起他往車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