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江柏和俞陸從小就在同一所私立院校,俞陸長江柏四歲,所以校園時期的交流不算多。但俞陸出事後卻是同學中第一個趕到醫院的,往後十一年一直都陪在俞陸身邊。

不管外人對江柏的行為有什麽樣的想法,至少俞家的老管家對他的好感度一直都不低。當年病房裏的氛圍日日壓抑沉悶,是小江先生的存在給他們心中添了幾筆活躍。

可這兩句話下去,餐廳內卻久無回應。

俞陸下手似乎比剛剛更重了一些,刀具劃過餐盤,發出“滋啦”的尖銳聲響。

老者臉上的笑意漸平。

桌上的食物是嚴格把控過的,俞陸面無表情吃完,而後拿起細軟的餐布在唇前輕輕擦過。他的唇很薄,即便才用完餐,血色感也不強。

直至將餐布放回桌面,俞陸才冷聲道:“丟掉。”

老者流暢地退半步緩緩躬下身體:“是。”

桌前傳來輕微的機械響,俞陸調動輪椅離開餐桌。別墅外的陽光拼命追逐,也只在他身後的扶手處照亮出一絲光點。

旋即很快又被冰冷的金屬彈回。

“車在外面等您。”老者低頭。

俞陸沒有答話。

室內溫度分明有二十,卻無端叫人心生寒意。

*

別墅內外兩派景象。

江柏站在修剪精致的草坪邊,頭頂樹蔭,腳踩石磚路,完美搞定“日常惹俞陸身邊人厭惡之理療師小支線”後,便心情愉悅地低下了他的頭顱。

這個動作簡直一箭雙雕。

一方面能讓不明真相的旁人看出他被俞陸兩度門撞臉、冷落數小時也不舍離去的赤誠之愛,完成人設;而另一方面也能讓工作中為表專心不方便瞄手機的江柏看見草坪外弧度精美的低矮圍欄。

江柏知道,這側圍欄上一共有229道豎杠。

而一般來說如果復健結束在中午,只要糾纏完理療師,把這229道豎杠再慢慢算上個十五遍––

Bingo。

江柏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擡起臉,一輛黑車正從車庫裏駛出。

江柏歡快地眨了眨眼,俞老板當真每天準時出發,哪怕加了復健課程的頻率也是如此。

甲方爸爸都這麽努力了,他又怎麽能落後呢?

只見江柏很快就在別墅外側過身,目光無措又不舍地看向從自己面前緩緩開過的那輛黑車,還下意識往前快走了兩步,似乎妄圖就這樣追上去。

然而兩條腿肯定比不上四個輪子加油門,無情的黑車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中。於是江柏也被迫停下腳步,就這麽可憐巴巴地在門口望著黑車離去的方向駐足了又快一小時。

等到別墅二樓的窗簾被人掀開第二次,江柏才默默從小道往別墅區外的大門口走去。

步伐低迷遲緩,微微垂首的背影看上去淒淒慘慘戚戚。

直至走出偌大的華禦天府,連保衛亭都被遠遠甩在身後,江柏才擡臉一揚眉。

松動筋骨,拍拍站了好幾個小時的腿和僵硬的脖頸,雙手背頭向上伸直,腰肢往前頂了頂,骨骼輕響的同時,表情也雀躍起來。

搞定,下班!

提前約好的網車準時抵達,江柏確定車牌後帶著下班的愉悅心情歡快地飛上了後座,結果樂極生悲,一不小心卡了腿。

……老舊桑塔納的後座空間委實不夠寬敞,但荒郊野嶺的,能約到車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要求太高。

“哎喲,我來我來。”前邊的司機師傅聽見動靜,連忙熱情回頭給他掰了掰前座。

隨即一擡頭,正好對上江柏的臉,司機師傅愣了愣。

“哎,小夥子,你,你這不光長得高,還這俊啊,又高又俊呢。”

後座空間就這麽大,其實調了也沒太大用處,但江柏還是謝了司機,岔開腿大咧咧坐好:“謝謝誇獎,您也俊的。”

“哈,小夥子嘴真甜,不過我對自己還是有點數,和你肯定比不了,估計可多姑娘追呢。”司機師傅煞有介事地摸摸寬厚的下巴,然後余光瞥了眼江柏上車時無意間晃到肩前的長發:“還有你這頭發,搞藝術的吧?”

“哎,師傅您這都能看出來,火眼金睛啊。”江柏笑著從口袋裏摸了顆軟糖出來,剝掉糖衣放進口中。

“哈哈哈,我隔壁有個小年輕,唱歌的,也你這個發型,你們搞藝術的好像都喜歡這發型,而且都特招小姑娘喜歡。”司機師傅樂呵呵的:“所以你搞什麽藝術的呢?也唱歌?”

“我啊。”江柏舌尖舔了舔那顆粉紅色的軟糖。

車緩緩前進,陽光在這時穿過路邊的綠木照耀進車內,撫落在江柏的臉上,將他白皙的皮膚照得通透又明亮。

只見江柏含住糖,沖司機彎唇一笑,像只小狐狸,琥珀色的眼睛微閃:“我搞行為藝術的。”

司機忍不住看了後視鏡好幾眼,覺得這小年輕是真的……怪好看的,笑起來尤其,分明是亞洲人的面孔,但隱約又有點像外國人,而且聲音也好聽得很。他家那追星的閨女要是看見了,指不定得尖叫成什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