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2/2頁)

在臨近湖面的時候,這人頓住了自己的呼吸,他擡頭看向夢境的天空,脖下的鎖骨被寒氣凍得發像曾經的他那樣,這人舉起了獵槍,還是對著太陽穴打出了一發子彈。

槍聲被落雪吞沒,死亡被靜止成一格畫面。

鮮血順著淡金色的發絲,一直向著下方的深淵延伸。它們在雪面上滲透成不規則的形狀,最終變成一灘臟物。

除了這個晦色的點,雪天下的大地上,另一個黑色的點開始移動起來。

他這回沒有冷漠地路過屍體,而是低頭看了那人一眼。因為邵問銘沒有伸手讓天上的烏鴉降落,黑鳥只能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然後落在雪面上。

邵問銘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便見到腳邊落了一只烏鴉。這只黑鳥的肚子上沾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像是另一層異色的羽毛。

他把小鳥拾在手上,觀察了一會兒說道:“你很像以前的燕。”

但邵問銘沒再多說什麽,他讓烏鴉待在自己的肩膀上,便路過了那具屍體,繼續向著夢境的深處走去。

而在現實裏,屋外也同樣在落雪。

嚴旭近期被隊長傳喚到了現實的地點。他匆忙趕回住宅時,就見到門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著毛呢的長外套,整個人蜷縮著像是受了凍。他伸手試探了一下門檐外的落雪,便想邁下台階。

可是這一步還沒踏出,這人就捂著嘴開始咳嗽。

“現在天氣不好,你不要出門。”

嚴旭把門口的人拉回了屋內,“要是讓他看到,我會很難辦的。”

那人抱歉地說:“裏面的空氣不太好。”

這話說完,他又開始了咳嗽,只能接過嚴旭給的熱水,先喝了起來。在緩過來後,這人摸索著走向了窗邊。

他把眼睛閉上,用掌心感受著玻璃上的溫度,問道:“現在的雪下得很大嗎?”

“並不大。”

嚴旭回復說。

那人又將自己的額頭也貼上了玻璃,說:“我感覺外面很冷。”

嚴旭剛想接話,便聽到身後的樓梯有動靜。他轉頭見到邵問銘正從樓上走下來,隊長看了眼玻璃窗前的人,開口喊了一聲那人的名字。

“夏佐。”

聽到聲音,窗前的人回身望了一眼聲源方向,但他沒法把目光聚焦到邵問銘身上,只是對著樓梯說:“下雪了。”

邵問銘走到夏佐身邊,看到對方的發絲上有著液化的水滴,他問:“你剛剛出去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門口站了一下。”

夏佐回復道,然後他又將手放在了玻璃上,用觸覺來代替視覺。

邵問銘冷著眸子看向一旁的嚴旭,示意他沒看管到位。不過嚴旭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剛從別的地方趕來,所以沒有看住夏佐。

“我想出去感覺一下。”

夏佐閉著眼睛說,但他表達完後,並沒有很快得到回復。

他重新睜開眼睛,一對通透的藍眼映在了玻璃上。在這雙眼睛的虹膜上,還夾雜著冰晶一般的絮狀物。

盡管這種藍色顯得無比純凈,但它卻始終被黑暗控制。

“你的身體並不好。”

邵問銘勸說了一句。

在聽到這句話後,夏佐把雙手從玻璃上滑了下下來,不再感受外面的溫度。但在他準備回房前,他又聽到邵問銘說:“所以只能在庭院走一下。”

窗前的人愣了三秒,才笑出來說:“那現在就去吧。”

邵問銘走到玄關處,他拿了一把傘,準備幫夏佐擋下天空的落雪。

但夏佐想接觸這種固體水,便離開了邵問銘身邊。他伸手接著空中的白雪,問道:“雪的樣子是不是和水很像?”

“並不一樣。”

邵問銘看那人在庭院中行走,玩得很開心。

這人的金發在落雪下,竟也短暫脫離了病態,沒有之前那麽暗淡無光。

嚴旭看夏佐管自己走到了一側,便來到邵問銘身邊說:“他最近很想出去。”

“我知道。”

邵問銘看著夏佐,繼續說,“他的病情要控制一下,以後不要留給他這種機會了。”

“你幹脆讓他變成廢人,永遠躺在床上吧。”

嚴旭認為只要夏佐能走,他始終會有自由的渴望。

邵問銘轉頭看向嚴旭,那雙眼裏麻木而又冷漠。他說道:“那樣沒有必要,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就讓他保持住生病的狀態,不要去接觸夢境。”

下完這個命令後,邵問銘撐起傘走向了夏佐,他轉了一種聲調,柔聲說:“可以回去了。”

大概是得到了滿足,少言的人也變得話多了起來。夏佐盼望著說:“如果能去教堂一回就好了。”

但他的這個願望卻被邵問銘給無視了,那人只是問夏佐:“今天開心嗎?”

夏佐在傘下點了點頭,然後他聽到耳邊傳來了那人的低聲:“那今晚聽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