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武安侯進來的時候, 臉上是帶著慍怒的,等看到女兒李元娘和外孫也在後,神情不自覺緩和了下來。

侯夫人見他那副樣子,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站起身,邊叫嬤嬤上茶, 邊沒什麽好語氣道,“侯爺貴人事忙, 今日怎的想起來我這院子裏?”

武安侯坐下, 先裝模作樣抿了口茶, 朝侯夫人道, “聽下人說,元娘帶景哥兒回來了, 我來看看。”

侯夫人哪裏信他的鬼話,無聲嗤了聲,扭開臉, 懶得看他了。

武安侯倒是一副勢必要慈父到底的樣子,朝李元娘噓寒問暖了幾句, 又接了景哥兒到懷裏, 放在膝上。

只是比起不熟悉的舅舅, 景哥兒同外祖更不親近, 沒幾下功夫, 便扭著身子要下來。

李元娘便也上前去接, 武安侯見狀, 只好訕訕一笑,把景哥兒還了回去,邊道, “這孩子倒是認生得很。”

侯夫人呵地一笑,嘲諷的意味十分濃重。

武安侯自然也覺得面上無光,一臉訕訕,不敢得罪老妻,扭頭便朝李玄道,“你還知道回來,給家裏惹了這麽個大麻煩,你二哥都跟著遭了秧——”

話還沒說完,侯夫人直接炸了。

她猛的站起來,臉上毫不掩飾的怒氣,厲聲道,“李紳,你發什麽瘋?!我也沒求你來吧?一來就指著我兒子罵。三郎才回來,受著傷回來的,我也不求你心疼他,別來添堵總行吧?!”

武安侯被罵得一哽,才去仔細打量李玄,見他果然臉色有些發白,唇上沒什麽血色,整個人似乎是瘦了些。

還真受傷了?

武安侯忽的想起來,自己似乎是聽誰說過一嘴,說三郎在江州遇襲,好似是同僚說的吧?

但他一貫感覺,自己這個三兒子,一身厲害本事,能出什麽事?實在用不著他這個當爹的操心。妻子也沒同他提。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被這麽一問,武安侯老臉一紅,接下來的話,也沒了底氣,氣虛朝妻子道,“我這不是忙忘了。我怎麽就給三郎添堵了,他是世子,往後就是侯爺,照拂著全家人,那不也是他一家之主應該的嗎?”

侯夫人冷眼看他,只冷哼一聲。

李元娘也在一邊,只抱著兒子,並不打算給自家父親一個台階。

還是李玄,他開了口,淡聲問,“父親剛才說,二哥怎麽了?”

武安侯訕訕道,“你二哥出去吃酒,醉了跟人鬧起來了,剛巧巡捕營經過,說你二哥縱酒當街鬧事,便捉了他。我原想著,關幾日,也該放人了。卻不想,那巡捕營咬死了不肯放人,非說你二哥打死人了,要嚴辦。”

李玄聞言,只點頭,“那二哥可曾失手打死人了?”

武安侯心虛,支支吾吾道,“這我也不清楚,但你二哥那副樣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哪裏就打得死人了。”

這便是有可能打死人了,醉了酒的人,哪裏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還不等李玄開口,侯夫人便搶先道,“這同三郎有什麽關系!我告訴你,你別想著叫我的三郎替你的好兒子出頭!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武安侯自然也不是無緣無故賴上李玄的,都是兒子,他雖偏心了些,但還不會偏心到那個地步,便好聲好氣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若我能自己解決,自不會找三郎,但我托人去巡捕營打點關系,那人說,巡捕營之所以不放人,是有個姓薛的副尉壓著,不讓動。”

聽到薛這個姓,李玄擡起眼,沉聲問,“薛蛟?”

“你果然認得。”武安侯點頭,嘆了口氣,道“那薛蛟先前有個妹妹,賣身進了府,後來在府裏沒了,故而他一直記恨著我們府上。他那妹妹,便是你之前的通房。你二哥雖是不懂事,可這回到底是被你連累了。”

侯夫人聽得來氣,護短道,“什麽叫三郎連累的。還不是他自己縱酒鬧事,才讓別人鉆了空子,否則,這府裏上上下下百來號人,怎的那叫薛蛟的副尉不去找別人的麻煩!”

侯夫人言之鑿鑿,一副反正不管我兒子的事。

武安侯越發頭疼,猛的一拍桌子,哐的一聲,倒把侯夫人給震住了。

屋裏安靜下來,武安侯才道,“若是他那妹妹還活著,便也罷了,挑個日子,給個位份,只當兩家結了個親。縣官不如現管,那副尉管著巡捕營,又是你二哥有錯在先,為今之計,也只有咱們先低個頭,不管怎麽說,總要把人撈出來,再謀其它。”

侯夫人一聽,又立馬要炸,這言下之意,豈不是叫她的三郎,去同那什麽薛蛟低頭。憑什麽?!

她剛要開口,李玄便站起身,擡手微微攔了她一下,面上無甚表情,朝武安侯道,“這事我知曉了,二哥既是受了我連累,我會處理好的,父親回去吧。”

侯夫人如今年紀長了,越發肯聽兒子的話,聞言便也跟著一起道,“侯爺回柳眠院去吧,我這伺候不起您這尊大佛。動輒打罵的,我身子不好,經不起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