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府裏的消息一貫是傳得極快的,李玄來過夜後的第二日,整個世安院都知道了,薛娘子沒失寵,非但沒失寵,在世子爺心中,地位怕是只高不低。

遊廊上,雲潤和香婉辦完差事回來,卻被人絆住了腳。

攔著她們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還對她們橫眉冷對的繡房管事婆子,婆子夫家姓袁,夫妻倆都是侯府家仆。

香婉客客氣氣道,“袁媽媽別為難我們了,我們還要趕著給主子回話去。”

這婆子前些日子連繡房的門都不讓她們進,趾高氣揚的模樣,活脫脫一個二主子。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巴結上來了。

袁婆子哪敢松手,牢牢抓住香婉的手,一邊賠罪一邊道,“香婉姑娘這是哪裏的話,老婆子哪敢為難香婉姑娘。這不是過年的新衣裳趕出來了,老婆子特意給薛主子送來了。前幾日繡房那幾個年輕的不懂事,把薛主子的事給耽擱了,我也罰她們了。還望姑娘通融一二,替我通傳一聲,也好叫我進去給薛主子磕個頭,賠個罪。。”

說罷,指了指遊廊不遠處站著的丫鬟,丫鬟手裏捧著重重的托盤。

雲潤聽得直想翻白眼,“受寵若驚”地捂嘴道,“袁媽媽的賠罪,我們主子可受不起。”

袁婆子嘴角一僵,心道自己上回是徹底把香婉雲潤這兩個丫頭得罪了,一個賽一個能推脫。忙道,“受得起,受得起。”

說完,見香婉雲潤死活不松口,一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老臉上頓時留下個紅印,可見力道之大,是半點沒含糊的。

打完了,又低聲下氣道,“我知道二位姑娘心裏有氣,上回是老婆子做得不對,姑娘們大人不記小人過,替老婆子通傳一聲罷。”

香婉雲潤到底年紀小,不經事,一見袁婆子抽了自己一巴掌,都給嚇住了,彼此看了眼,香婉出面點了頭,“行,我們替袁媽媽通傳,至於主子見不見,那便不一定了。”

袁媽媽喜出望外,忙道,“哎,多謝兩位姑娘了。”

幾人穿過庭院,來到西屋外,香婉進去傳話,沒一會兒便打開門,對袁婆子道,“袁媽媽,進來吧。”

袁婆子本以為自己怎麽也還要受些刁難的,聞言大喜,趕忙跟著進去。

身為侯府繡房的管事,世安院她來的次數不少,這位薛娘子,她也見過多次了,還是第一次見得這麽膽顫心驚。一個通房,不過是個隨意典賣的玩意兒,身份卑微低賤,原是不用忌諱什麽的,但若是叫主子放在心上的通房,卻是不能小看了去的。

她這回也是叫鷹啄了眼了,竟聽了素塵那小賤蹄子的鬼話,以為薛娘子當真失寵了,加上過年繡房本就忙,便沒把薛娘子的事放在心上。

結果今天一早就聽到世子又去了薛娘子屋裏,還沒等她做點什麽,家裏那口子就被人擡著進來了,說是上個月辦壞了差事,被揪出來了,挨了板子,屁股被打得血淋淋的。緊接著,兒子也垂頭喪氣進來了,說沒被侍衛處選上。

禍不單行,一來就是兩件,袁婆子也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世子爺這是在給薛娘子出氣。

主子爺身份貴重,又重規矩,不會同她一個婆子計較,但她家那口子和兒子可都是替世子辦差的。她這才慌了,一大早便趕過來了賠罪了。

袁婆子一進門,不敢如以前般拿腔捏調,恭恭敬敬跪下了,“奴婢見過薛主子。”

阿梨坐在圈椅上,看著神情畏懼的袁媽媽,沒落井下石,只道,“袁媽媽起來吧。”

袁婆子沒敢起,擠出一臉褶子,道,“不敢不敢,這不是過年的新衣做好了,老奴瞧著離過年沒幾日了,特意給薛主子送來了。”

阿梨微微點頭,道,“辛苦媽媽了。”又沖香婉點點頭,示意她給賞錢。

香婉見狀上前,將荷包遞給袁婆子,袁婆子哪裏敢收,推了又推,香婉便道,“袁媽媽收下吧,主子跟前,這樣推來推去多不好看。”

袁婆子一聽不敢推了,鼓起勇氣,收下這燙手的賞錢。

“香婉,送送袁媽媽。”

香婉很快便送袁婆子出門了,走到門口,她又道,“袁媽媽在此處等一等我們。”

袁婆子點頭,香婉領著雲潤去了隔間,片刻後出來了,一人抱了一匹料子。

“這……”袁婆子不明白了,“兩位姑娘這是?”

香婉抱著料子,行動卻很利落,直接往跟著袁婆子來的那丫鬟手裏塞,然後轉身對袁婆子道,“主子說了,這料子不能叫繡房墊,規矩不能亂,這料子媽媽收下,看看可還夠?”

袁婆子想推脫,香婉卻一句話打發了她,“主子吩咐的,我們也不敢隨意拿主意,媽媽別為難我們了。”

這話一出,袁婆子只好收了,隨後帶著丫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