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5頁)

哪怕她此刻身體已經被抽空,滿身鮮血,狼狽至極,但恐怖的意志力依然支撐著她,讓徒留軀殼的她頑強留在人間。

奈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突然對這個人類生出了幾分敬意和憐憫。

作為誕生於人類的邪念欲|望與妖魔的殺意貪婪的妖魔集合體,這個以“奈落”為名的半妖,在這麽多年裏曾經見過無數的人類。他們身高不一,長相各異,但體內卻都有著永無止境的欲|望、花言巧語的偽善,以及貪生怕死的心。

每當奈落對人‘性’的了解更進一步,他就越發厭憎自己體內卑微的人類之心,也越發迫切地想要得到四魂之玉,借此成為真正的、完全的妖怪!

在他看來,人類這種生物,實在是愚不可及,令人厭煩,唯有被他那顆人類之心所愛著的桔梗,才能稍稍跳出這人‘性’的桎梏。

但是在作為日暮結月的心臟的這些年,他終於又見到了另一種人——

“日暮結月,你是——一個已經壞掉的人。”

人類,是一種被各種私欲所以組成的生命。

人只會滿足於有得到的付出。

如果不是為了從內心渴望的願望而前行,如果不是為了從內心渴望的願望而行動,那麽人類是永遠都無法從中獲得愉悅與滿足的。而當這樣的壓抑與無法滿足的渴望被積累到極限後,人就會就此壞掉。

所以幫助他人之前,要幫助自己;在完成他人的願望之前,要完成自己的願望。

這才是人‘性’。

這才是人類。

但若有一天,這前後的因果被倒置,那麽“人”自然也就不再是人,而只是一個被他人的“願望”所填充的空殼,一個壞掉的、披著人皮的“未知物”。

在奈落看來,眼前的日暮結月——這個完完全全被他人的願望所填充驅使,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與欲望的人,無疑就是那個壞掉的“未知物”。

一個披著人皮的、不屬於妖魔也不屬於人類的“未知物”。

她無數次倒下,又無數次站起;她為了他人所戰,流幹了血‘液’,抽空了肺腑,哪怕是化作了一具空殼,也仍然想要站起來保護他人……這樣的她,是可敬的,但更是可悲的。

“越是努力,越是可悲。”

因為她的付出,永遠不會得到回報;她空洞的心永遠無法因他人願望的滿足而被填充。

她付出得越多,只能越發顯得她可悲。

而更可悲的是,她自己並沒有發覺這樣的可悲。

“你沒有自己的願望,沒有自己的決心,甚至——沒有一顆屬於你自己的心。你傾盡一切的努力,只不過是因為你將自己的重要‘性’放在了他人之後而已。不是為了‘自己’努力,而是為了‘他人’而努力的‘日暮結月’,這個存在,根本毫無意義。”

“日暮結月,你已經不再是‘人’了。”

日暮結月,沒有屬於人類的欲|望和恐懼。

沒有屬於人類的願望和喜悅。

沒有屬於人類的心。

她不是人類,不是妖魔,不是鬼怪。

“你只是一個無聲的、壞掉的、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不知愉悅的‘未知物’。”

——僅此而已。

“可悲,可笑。”

可憐、可恥。

於是,在面對這樣難得一見的“未知物”時,奈落也有了幾分應付與解答的耐心。

他向著日暮結月微微俯下|身來,唇邊含笑,答道:“你是想要問我為什麽會復生嗎?”

他頓了頓:“多麽簡單啊,想來你應該也早就有了猜測才對……還是說,你不敢面對?”

在令人頭皮發麻的吞咽聲中,作為百鬼之祖的鬼舞辻無慘,其殘存的□□正被奈落一點點吞噬下去——力量、生機,以及與人間闊別已久的喜悅,都在這一刻重回奈落的身上。

日暮結月下意識‘露’出厭憎來。

但奈落卻對著日暮結月‘露’出笑顏:“呵呵,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結月……無論怎麽樣,我也作為你的心臟,支撐著你活了這麽多年,不是嗎?你能順利地活到現在,還是拜我所賜,這樣的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厭憎我?”

“……”

“啊呀,看起來,簡單的言語是不能令你改變主意了。真遺憾,本來我還在想,如果你肯向我臣服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夠放你一馬,畢竟,是你的好母親日暮真緒在最後關頭救下了我,也是她主動將自己的女兒貢獻出來,作為我復生的容器,為了這一點,我可是非常感謝她呢!”

這一刻,日暮結月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奈落大笑起來:“是的,沒錯。是她將我救下,也是她將我種在你的心臟裏,是她將四魂之玉送到我的手上,更是她告訴我可以以你為載體,死而復生!”奈落在日暮結月的身旁輕輕蹲下,仔細觀察著自己獵物的神‘色’,臉上的笑意泛出了深深的惡念,“怎麽樣?日暮結月……被自己母親出賣背離的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