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溶化的人格

生物醫學發展到如今,在正常情況下,只要一個人不想死,且壽命沒到真正的大限,想死都難。

但拯救胚胎不是治療病人,是一場超大型且又高精尖的,聚合了生物、物理、化學、電磁學、實能學、材料學等眾多學科的龐大科學攻關。

此時的胚胎也就豆子大小,整個一縮微結構。

說是個器官都擡舉它了,它的個頭連手指頭都不如。

但救活它的難度,卻遠超治愈一名絕症患者。

無數的事實證明,人體是地球上結構最復雜的物事,比較的範圍包括但不限於哺乳動物、生物以及一切,甚至比地球本身的構造還復雜。

後來的更多事實又進一步證明了,人體的復雜程度不但冠絕地球、太陽系,甚至也冠絕了獵戶臂、銀河系。

關於銀河系外是否存在著比人更復雜的生物亦或是奇特構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尚且不敢大膽妄言,畢竟人類從未走出過銀河系。

當人類學者凝望無窮無盡的宇宙時,很容易陷入莫名自卑和敬畏的心理中,覺得自己是被關在井底的蛙,偏居在廣袤宇宙裏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中。

相較於宇宙的浩瀚,人類總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但伴隨人類了解到實能與虛能,以及跨世代宇宙的中位值,理論知識水平又經過多年發展,越來越多的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人類的確是宇宙規則之下所能誕生的,內部結構最復雜的生命。

雖然此時人類依然沒有走出銀河系,但科學理論卻帶著人類的眼睛看遍了宇宙。

就如三千年多前,公元前三百多年的古希臘哲學家亞裏士多德觀察造成月蝕的地球之影,得出地球是球形的猜想。

以及稍微更早的時候,春秋時期的墨子在《墨經》中說:“景(影)不徙,說在改為”,“光至,景亡;若在,盡古息。”

從此以後,中國古人便知道了光的直線性。

然後東漢時期的張衡在四百年後提出渾天說,徹底推翻天圓地方的論調。不難想象張衡的成果與墨子之間的關系。

要證明地球是球形,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在移動中觀察地平線的下移。張衡亦或是張衡的某個前輩裏,一定有人做過這個實驗。

彼時的人類並未走出地球,甚至尚且無法觸及天空,但卻能靠著對光的了解的知識,把想象的視野放到地球之外,人居於地,卻俯瞰寰宇,最終提出地是球形,天包圍著地的猜想。

這,便是理論知識的意義,可以引領人的思想與目光,讓人能提前看到自己並未抵達的終點後的風景。

所以如今身處二十八世紀中葉的人類“大膽妄論”,人體的代表宇宙結構復雜度的終點。

這並非坐井觀天,而是有理有據。

但是,事物的結構復雜度要分為兩個概念來看待。

一,事物整體的結構復雜程度,目前的學術術語為總復雜度。

二,事物內部單位體積亦或是單位質量裏的結構復雜程度,譬如含有多少個互為有機組合的差異體,又稱之為復雜密度。單位精度下,差異體的數量越大復雜密度越高。

人體的總復雜度是宇宙第一,但復雜密度卻還有對手,正是人體自身,只是處在另一個時間階段——胚胎。

一粒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小種子,最後竟能長成阿根廷龍、藍鯨這般龐然大物,將生命的奇妙詮釋得淋漓盡致。

人的胚胎雖然長不到那般龐大,但最終卻能變成更復雜的人體,形成任何動物都無法望其項背的,具有無限潛能的大腦。

這一粒小小種子的奇妙與精致,超越了一切語言的描述能力。

任何華麗的辭藻都無法描述如此奇妙的生命神跡。

胚胎裏定向有絲分裂出的細胞看似彼此相似,但不同細胞之間的細微差別的精度,卻達到了實能級。

正是因為胚胎早期便呈現出的實能級差異,才能支撐胚胎最終發育成一個有鼻子有眼睛有嘴的人。

正因如此,人在胚胎時,正是一生中最脆弱的階段,稍微一些小小的外部影響,便會造成不可逆的後果,輕則形成先天疾病,重則死亡。

越容易死的生命,便越難拯救。

現在研究所裏即將死亡的胚胎,復雜精度便遠超人體。

它正發育到第三第四周,正是極脆弱的時候。

……

近三年時間裏,楊國定等人的研究本質是提高陳鋒與胚胎融合的可能性,表現是擡升胚胎的存活率,手法卻包括方方面面,既有新型營養液的配置,還有各種不同屬性的射線的刺激,還有當災難發生時,該如何去補救挽回的手段和方案。

研究所準備了多達上百萬種不同的預案,以應對各種胚胎可能出現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