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卷 終物語(中) 第四話 忍·盔甲 033(第2/6頁)

隔著妖刀,我背對這初代怪異殺手。

「你是不可能成為我的。雖然可以代替我的人有無數個,但是我就只有我一個。」

「…………」

「你既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就是這麽回事吧?」

盡管我用的是疑問句的形式,但是對方卻沒有作出回答——我就只聽到甲胄發出的哢鏘哢鏘的聲音。

大概是轉身背對著我吧。

雖然那是決鬥中的規定站位——-但同時也仿佛是我和初代怪異殺手之間水火不容的關系象征。

不管是第一人,還是第二人。

即使是同為眷屬,同為奴隸。

我們也還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也無法互相理解。

「一~」

看到我們雙方都背對背地站好,臥煙小姐開始數數了——我向前方踏出了一步。與此同時,背後也傳來了初代怪異殺手移動的聲音。

「二~三~」

她以稍微有點脫力的聲音來數數,大概是故意而為的吧——臥煙小姐打算盡量削弱這場決鬥的嚴肅氣氛。正如忍野在春假期間把所有戰鬥變成遊戲那樣。

「四~」

但是,即使是什麽都知道的臥煙小姐,也不可能讓所有事情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一畢竟人不可能那麽容易控制著另一個人,而對象是怪異的話就更不用說了。即使上演的是一場如何滑稽的決鬥——最終得到的也不一定是滑稽的結果。

「五~六~」

但是,盡管如此一初代怪異殺手難道真的不明白嗎?忍明明來到了能夠把刀投擲出來的距離內,卻沒有現出身姿的理由——不,即使是我,直到剛才為止也還是不明白這一點的。

她之所以躲在聖祠裏不出來,我原本也以為是單純因為不想跟怪異殺手見面、或者不想事到如今才惹上麻煩事的緣故——但是實際上,忍並不是不想見初代怪異殺手,而是不能跟他見面。

我是這麽想的。

「七~」

沒錯,就是這一點跟我不一樣。

春假期間,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忍就已經是瀕死狀態——在那之後,完全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姿態,對我來說就像擦身而過的影子,根本沒有怎麽見過。

但是,和初代怪異殺手相處的四百年前。

她正處於全盛時期。

是最美麗、最輝煌、最閃耀、最莊嚴、最強大的——那樣的她。

所以——她才會不忍。

她不忍心讓初代怪異殺手這個過去的搭档和有過恩怨的對手,看到喪失了力量、變得脆弱無比的、年幼的自己——說白了,她是因為覺得羞恥啊。

對被對方看到完全變了樣的自己感到羞恥。

不想被對方看到已經變成了渣滓的自己。

作為這個小鎮發生的怪異現象的一環、作為怪異現象的原因之一的初代怪異殺手,對忍發生了幼兒化這件事當然是有所了解的——但是那跟直接被看到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對於連這種理所當然的感情也無法體諒,還傻乎乎地跑來這裏參加決鬥的自己,我實在感到無地自容——然而我的器量,也還沒有大到會特意把這一點告訴初代怪異殺手的地步。

就算告訴了他,他大概也不會理解這種心情吧——因為對他來說,忍……不,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是「特別」的存在。

是完美的存在。

那跟我所認識的忍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我好像開始明白自己和他的對話總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原因了——簡單來說就是在推理小說中,把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誤認作同一個人來推進故事情節發展的敘述陷阱一樣。而我們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進行的對話。

四百年。

因為過於理所當然,反而會讓人完全無法理解——我到現在才重新認識到這段時間的漫長。

「八~」

但是,又有誰能取笑他落後於時代,又有誰能取笑他的不得要領呢?本來把忍束縛在現在這種狀態下就已經是超出常規的做法了——在忍那超過五百年的半生中,那樣的姿態、那樣脆弱的存在形態完全是一種例外情況。

初代怪異殺手一定會這麽想吧。

希望讓她恢復原樣。

並不是作為眷屬——而是作為專家。

就像過去為了退治怪異而跟忍一起並肩戰鬥的時候一樣。

……對忍來說,究竟什麽才是幸福呢?

春假期間,我把她束縛到了不幸之上——雖然她一直都忍受著這樣的不幸,但是當想起四百年前的過去的時候,她還能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心情嗎?

「九~」

神原曾經對她說過。

假如跟初代怪異殺手見面後,發現自己的意識更傾向於他而不是我的時候——那就應該跟我分開,然後和他相伴在一起。

能說出那句話的神原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