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形推土機

李輝帶著記憶卡飛快地回到公司，這時候辦公室裏已經坐滿了人，大家都來上班了，見他風塵仆仆地跑進來，同事們再次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那眼睛仿佛看到了被仇人殺掉全家之後掉下懸崖卻沒撿到秘籍的悲劇少年。

鄰桌的小胖子蔡心紫又湊過來了，低聲道：“母老虎倒底要你做什麽事啊？怎麽跑來跑去的？”

李輝苦著臉道：“就是下一期雜志封面的事情，她硬要說我的找的模特不行，叫我重找一個。”

蔡心紫嘿嘿笑道：“那你快去想辦法啊。”

李輝舉起了手裏的記憶卡：“已經搞定了。”

“這麽快？”蔡心紫看了看表：“這才一個多小時，你就搞定了？別是在街上隨便找了個女人亂拍了幾張吧，母老虎哪有這麽容易糊弄？我看你這次死得慘。”

李輝攤手道：“是麽？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拿著記憶卡，就像英勇赴義的烈士一般，走向了主編辦公室。當然，他是對孟姜女很有信心的，但母老虎的審美觀實在不好揣摩，萬一她硬要說孟姜女也沒有傳統氣質，那就完蛋。

無數道同情的眼光目送著他偉岸的背影，大家用悲壯的眼神，看著一個大好青年走入虎穴，而且還是母老虎的巢穴。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母老虎武美琦的聲音立即響起，高八度，很尖銳，很冰冷，充分體現出她內心的憤怒與暴燥，這聲音從主編辦公室裏穿出了門外，嚇得所有人一起哆嗦了一下，然後李輝關上了房門，大夥兒看不到房中的情形，也聽不到房中的聲音，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道：罷了，不用看也知道，李輝完了。

主編辦公室裏，大好青年與母老虎正在深情凝視……哦，不對，正在兇狠地對視著。母老虎的眼光像要吃人，大好青年的眼光卻帶著一抹不屈與堅強。

面對猛獸，你不能背對著它們，否則立即就會被撲殺，正確的做法就是站得筆直，用淩厲的眼視注視著猛獸的眼睛，大聲吼道：“Come on，來啊！”這樣的話，你會死得有尊嚴一點。

母老虎用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敲擊了幾下，不耐煩地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你不會是在街上隨便找了個女人來湖弄我吧？我可沒那麽容易糊弄，如果照片不合我的意，就扣你的獎金。”

看，同樣一句話，蔡心紫說出來就好聽多了，這女人說出來卻無比兇殘，無比險惡，動不動就要扣人獎金，何其可惡，但李輝這次沒有退縮，硬氣地道：“這次的照片絕對讓你滿意。”

“好吧，記憶卡拿過來我看看！”武美琦對著他勾了勾手指，看起來對他沒有半點信任，她的腦子裏現在已經在考慮扣李輝多少錢了，是扣500還是扣1000呢？或者，幹脆全扣光吧……讓你在我面前裝逼。本姑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不扣到你哭爹喊娘，你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扣到你還不起房子的按揭，哈哈，到時候再來求本姑娘高擡貴手……嗯，本姑娘就可以用高姿態向你施舍了。

記憶卡插進了讀卡器，然後讀卡器插進了電腦，武美琦漫不經心地鼠標點開了照片，隨後，她的雙眼瞪得老大，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差點驚咦出聲。

“這……這女人……”武美琦雙手抓住了液晶屏的兩側，大聲道：“好啊，這女人好有古典韻味。”

這不廢話嗎？她本來就是古人！李輝心裏冷笑道：母老虎，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母老虎不但有話說，而且還語速飛快：“這一身古裝穿在她身上，簡直就像雙飛燕鼠標配上了雙飛燕的鍵盤，又像是聾子與啞巴結了婚，再或者像是強盜與土匪關在同一個牢房裏……簡直合襯到了不能再合襯的地步，簡直天衣無縫，簡直無可挑剔，簡直古味十足！好！”

好個雞毛啊，這些形容詞是怎麽回事？究竟是在誇還是在損啊？李輝差點跳了起來。你是故意的吧？就是不肯好好誇獎我的工作，我他喵的前世和你有仇還是怎麽的？莫非，你上輩子被我玩得很慘，擺成了十八般模樣，先【嘩】後【嘩】，當作人形肉嘩器【嘩】來又【嘩】去，這一世你是專程來報仇的？

母老虎不知道李輝已經在腦海中將她++了一百遍，她揮了揮手道：“好了，這件工作算你成功完成了，去把這張記憶卡交給美術編輯，讓她就用這些照片把新封面做出來……嗯……沒你的事了，還站在這裏做啥？”

“那我的獎金……”

“當然是不扣了。”武美琦的聲音變回了平時冷冰冰的調子：“但是你再賴在我辦公室裏不走，幹擾我正常工作，就要扣了。”

我擦，死女人！你丫的，李輝憤憤地推門就走。

“慢！”武美琦突然又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