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命運的軌跡

過了十月, 天氣就一日比一日的冷了起來。

幾場寒雨一下,空氣中就彌漫著潮濕陰冷的氣息,夜晚躺在木板床上, 都覺得那身下躺的褥子, 身上蓋得被子,都好似在涔涔冒著濕寒之氣, 讓人極為難受。

“雖說這金陵冬日比不得北邊的嚴寒, 可這又潮又冷的天,生生挨著那也夠讓人受的。”春杏擔憂的看著剛入了冬就開始咳的林苑,給她撫了撫背,又將腌制的枇杷果遞給她吃,“要不還是盤個火炕吧, 暖和和的, 冬日裏您不受罪,養身子也合適。”

林苑吃下枇杷果咽了咽喉嚨的咳意, 想了想, 搖搖頭道:“去年找商隊幫忙租賃房屋的時候,我就問過一嘴,想尋個會盤火炕的木瓦匠, 好請人給盤個。誰知商隊的人說, 金陵的氣候不比北邊幹燥,造火炕用的泥土坯子受潮後容易塌陷, 所以金陵這邊不適合盤火炕,也沒弄這個的木瓦匠。”

春杏不免失望:“這可如何是好,市面上銀絲碳又難買,普通的碳火煙熏火燎的,您又如何受得了?”

想起去年那差點嗆掉她半條命的火盆, 林苑也發了愁。

“等順子回來我問問他。”林苑絞盡腦汁想著可能的解決辦法,“看看能否在泥土坯子裏拌些什麽來增加牢固性,再或者,幹脆不用那泥土坯子,找個什麽東西,譬如石塊,不石板子,用石板子來替代行不行?”

太陽下山後,順子帶著下學的逢春回來。

“我看行。”順子一琢磨,覺得可以試試:“不過泥土坯子還是得用,多弄些石板子固定著,另外在屋頂那個方向砌個煙囪,指不定能成。”

林苑跟春杏聽後,大喜過望。

“成,明個咱就試試,大不了多試幾次不斷改進。”

第二日,順子就風風火火的出門了,沒到晌午就拉著半牛車的石板子以及半牛車的泥土坯子回來。

經過不斷的嘗試,改進,試驗,火炕也在逐漸成型。

終於在第十日,他們在金陵的暖炕燒了起來。

林苑與春杏特地去鋪子裏買了方席子,仔細鋪上了暖炕,又擺上炕桌,炒上幾個拿手小菜。順子跟逢春搬來了窖子裏藏的梅子釀,給每人都倒滿一杯。

在金陵濕寒的冬日,他們舉杯相碰,對未來都升起種種美好的期待。

臨近年關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

熏害鼠,點燈籠,寫對子,備炮竹,殺雞宰羊,祝酒共賀。

林苑他們不需要走訪親戚,所以倒也不似左鄰右舍那般忙的腳不沾地,唯一要隆重準備的,就是給逢春夫子的拜年禮。

林苑帶著逢春去墨齋挑了方端硯,又備上了些臘肉雞鴨魚肉以及新沽的屠蘇酒,讓順子跟逢春帶著給那沈夫子送去。

回來的時候,逢春晶亮的眸裏難掩喜悅。

原來他的夫子除了贈了他一方澄心紙勉勵他努力進學外,還額外給他寫了副字。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民生在勤。

字跡行雲流水,疏朗飄逸。

趁著如今外頭書鋪沒關門,林苑就忙讓他帶上這幅字去書鋪裱了起來,而後掛在正堂上。

“還在看呢,你腿也不麻呀?”見逢春著迷似的立在堂上的那副字前,一站就是小半日的不動,林苑就忍不住笑著調侃他:“你夫子的字就當真那般好?”

“夫子的字是一絕,自然是頂好的。娘親怕是不知,饒是整個金陵城,能比得過沈夫子字跡的,也寥寥無幾。”逢春與有榮焉,小臉上難得就流出驕傲的神色。仰頭望著堂上掛的那副字,他水亮的雙眸忍不住流露出欽羨之色:“娘親,也不知何時,兒子才能練就夫子那般的筆力。”

林苑有些想笑。平日逢春只要一下學回家,與他們說話時保證三句話不離他夫子,口頭禪就是我夫子怎麽怎麽樣,我夫子如何如何說,滿滿的驕傲與崇拜。活脫脫一個最聽老師話,最崇拜老師的小學生。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只要持之以恒,待你長到你夫子這個歲數,你的字也定能寫的如你夫子這般好。”

逢春雙眸晶亮:“真的嗎?”

林苑笑道:“自是。大家都誇你小小年紀寫字好呢,今年你寫的對子一貼上去,大家還都說,日後寫對子都要尋木小相公來寫。”

話音剛落,就聽李嬸的嗓門在門外響起:“小相公在家嗎?能幫嬸子寫個對子嗎?”

林苑與春杏相視一笑,逢春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建元二年。

三月的暖風吹遍大地的時候,金陵百姓也大都換了薄衫,打扮的精神煥發,或訪友踏青,觀那湘桃繡野,或結伴遊湖,賞那湖光美景,十分閑適自在。

這日春光正好,恰逢趕上醫館無事放了林苑的嫁,索性她就與春杏一道去郊外踏青去,順帶采些野菜及草藥,放在竹編的背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