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萬11 寒天雨夜,滿身倦濃。

Chapter11

時盞如一艘無港可歸的孤船,在數以千計的目光裏搖搖欲墜。

白光如晝,照不進她茶眸裏藏著的黑。

所有不堪入耳的言論化作淩冽寒風,帶來深刻的砭膚之痛,她用笑容來應這場鬧劇,就算無人生還,那她也要做最後死的那一位。

這麽想著,腳步已動。

越過聞靳深時,再次被他握住手腕,他微皺著眉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時盞。”

他明明什麽也沒說,只單單喊她名字,就已經滲出足夠的威懾力。

聞靳深的桃花眼微微眯著,眼角凜冽出幾分寒芒,問:“要做什麽,嗯?別告訴我,這麽多人看著,你還想做點什麽,殺了他不成?”

時盞偏開臉發出幾聲輕笑,笑得肩頭微顫:“那也不至於,我只想割了他的舌頭。”

正這時,柳家墨沖進來。

陣仗不小,他撞倒好幾桌上的香檳瓶,吸引周圍一大半的目光。

時盞看到這一幕,竟覺得有些滑稽,以前柳家墨總怕哪天她捅出個天窟窿,難以修補。她也不知道,眼下這個情況,算不算是個天窟窿。

看柳家墨那表情,應該算吧。

柳家墨大步跑到跟前來,瞧一眼不遠處手背受傷的陶伯,臉色白了白,幹咽了一下嗓子後,遲疑問:“你弄的?”

時盞承認得坦蕩,說:“是我。”

聞靳深適時松開她的手腕,單手叉在腰上,依舊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柳家墨氣得跺腳,說:“姑奶奶!我不是讓你乖乖等我嗎,我才離開多久阿,就鬧這麽一出?”

時盞沒有回答柳家墨的話,她還是平靜地和聞靳深對視。

哪怕在這種緊張時刻,她依舊是美的,且是獨一份的美,有著他人難以臨摹的凜冽和傲骨。

時盞沒頭沒尾地問一句:“你還記得嗎?”

柳家墨誤以為是在問自己,順嘴接話:“記得啥阿記得,現在說正事兒阿。”

時盞不管不顧地接著說:“我又看見那些白色了,一團一團的,有的還長出手腳在人臉上跑,所有人都是。但是你不一樣,你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沒有一點白色。”

她的聲音很清晰,以至於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可除了聞靳深沒人聽得懂。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所以開始說些瘋話。

時盞拾起桌上一方白色手帕,垂下眉眼,優雅緩慢地開始擦自己沾著血跡的手指。一根接一根,非常細致。

快要擦完的時候,她盯著素凈的手指發笑:“還以為你足夠特殊呢,但你和他們都一樣。”

聞靳深再沒說過一句話,他轉身,插包離開,也再沒看她一眼。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背影。

那個背影實在過於深刻,以至於後來的時盞經常會去想,難道他天生就薄情麽?

比她還無情的那種。

走吧。

好壞她都能受。

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就算真的過不去,也不過身敗名裂兩手空空罷了。

......

原本和諧融洽的壽宴被迫叫停,郵輪掉頭,警察和救護車皆已等在碼頭。

陶伯走在最前方,被數人簇擁著上了救護車廂,他坐定後轉過臉來,目光陰森地盯著時盞,像是恨不得將她撕碎般。

時盞坐進警車後座靠窗的位置,一路沉默。

正前方是豎著的鐵質短欄,一整排,她將臉轉向窗外,一輛黑色庫裏南正和警車並行。

那是聞靳深的車。

暗色的車窗,令她看不清後排坐著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庫裏南提了車速,很快將警車甩在後面。

在時盞看來,他理應如此才對,畢竟誰都不願意和她沾上關系。

......

到警局後,時盞被帶到審訊室做筆錄。一名四五十的男警察在記錄間隙會停下,看一眼對面的時盞嘆口氣說:“年輕人遇事不要沖動,現在法治社會,誰先動手就是誰不對,以後不能這樣了阿,聽到沒有。”

時盞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審訊室斑駁的墻面上,這派出所有些年頭了,處處都是歲月的味道。

“來,你看一下。”男警察放下筆,將兩頁紙遞過來,“他先摸你的腿,然後你就動的手,是這麽個情況吧?要是沒問題的話你簽字,然後按個手印就行。”

說完,又遞過來一盒半舊的紅色印泥。

時盞接到手裏,刷刷兩筆將名字簽好。

按手印時,男警察說:“對方還在醫院,你出去後盡量去調解,調解不下來的話你倆來派出所,我們這裏有專門的調解室和人員,協助你們調解。要我說的話,能調解還是盡量調解,不然鬧上法庭總歸費時費力。”他突然想起什麽,又長嘆一口氣,“你還是個公眾人物,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