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各有算計

榮妃如同觸電般從椅子上彈起來:“怎麽回事!”

床榻上, 顧清霜的呼吸顯得愈發急促,緊盯著阿詩手中那根犯了汙的銀針,滿目驚慌:“誰……誰煮的參湯?”

沈書的冷汗流得愈發厲害, 忙勸顧清霜:“請娘娘先專心將孩子生下來,旁的事情……都容後再議!”

皇後聽言便也立起身, 繞過屏風向顧清霜走了兩步, 口吻平靜地與她說:“柔妃,你安心生你的孩子,本宮與皇上都在,會替你將事情查個清楚。”

說罷便側首一指芷青:“去,將碰過這參湯的都押起來。”又睇了眼守在門口的宦侍, “你去稟皇上。”

話一說完,那宦侍就出了殿門,芷青同樣先折了出去,到外頭又喚了幾個宮人, 有的著去小廚房拿人, 有的帶進殿裏。

榮妃愈發覺得不好, 眼見芷青折回殿中, 隨來的兩個宦官就要押淺溪,她神色一厲:“皇後娘娘, 淺溪是臣妾身邊的掌事。娘娘拿了她,是疑臣妾想毒殺柔妃麽?”

宮中德高望重的嬪妃說話總有幾分分量,若放在從前, 榮妃說出這樣的直白的話, 皇後怎麽也要客氣幾句。今日她卻變得格外硬氣, 一雙鳳眼淡淡地睃過榮妃的臉,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句話來:“六宮相爭, 什麽事也不足為其。本宮只求真相,幫理不幫親。”

這話除卻壓住了榮妃,更給了芷青底氣。芷青一揮手,兩名宦官上前押了淺溪就要走,淺溪大為驚恐,哭喊著冤枉、哭喊著求榮妃救她。榮妃一時卻顧不上,她冷睇著皇後這張氣定神閑的臉,那股子不安愈演愈烈。

原來不僅是她容不下皇後,皇後也容不下她。

可偏偏皇後是執掌封印的那一個,眼下又茲事體大,她什麽都不能說。

皇後又淡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無意硬頂,朝和妃與嵐妃頷了頷首:“都不宜留在殿裏了,隨本宮出來。”

和妃與嵐妃倒都是與顧清霜交好的人,但今日之事她們皆不知底細,這份“交好”就反讓她們關心則亂。現下見皇後從容冷靜,安排得井井有條,二人才略微安了三分心神。

三妃便隨皇後一道又出了殿,殿外的院子裏,自那宦官稟明事由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帝面色鐵青,宮妃們自然不敢說話,個個都只得束手立著。

皇後邁出門檻,朝他福身,道了聲“皇上”。他看向皇後,迫著自己緩和了幾分神色:“怎麽回事?”

“臣妾剛差人押了經手過那碗參湯的宮人們去查,會為柔妃查個明白。”皇後的口吻端莊持重,不急不緩地落入眾妃耳中,頗是一國之母該有的樣子。

皇帝點一點頭,和妃在旁自顧自斟酌著,俄而也福了福身:“皇上,方才殿中不僅人多,還不免忙亂。突然出了這樣的事,說句公道的話,誰也不能輕易脫了嫌隙。臣妾雖自問清白,但為查個透徹,願自請讓宮正司問話,臣妾帶來的宮人也盡可押去問個究竟,換柔妃妹妹一份心安。”

這話倒說得皇後有些意外。顧清霜曾信誓旦旦地告訴她,即便她們之間亦友亦敵,個中布局她也願意只她二人知曉。可和妃這話聽來卻是在幫顧清霜逼迫榮妃,皇後忽而摸不清顧清霜話中虛實,意外之余,下意識地打量和妃的神色。

和妃覺察皇後的視線,只作未覺,淡然垂眸不語。今日之事出得突然,她不知究竟是誰所為,但看眾人方才的反應──嵐妃像是與她一樣不明就裏的,榮妃卻似有幾分慌張,而皇後的沉著冷靜也說不準有無問題。

那她不如攪個渾水,把大家都送到宮正司去,誰也別跑。反正已經了這麽多事,她和柔妃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榮妃與皇後,則都不是。

那榮妃與皇後不論倒了哪個,對她們而言便都不虧。

嵐妃聞得和妃所言,也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自己既沒皇子爭位又有公主傍身,便是最沒嫌隙的一個,索性也充個大方:“和妃妹妹說的是,臣妾也願與身邊的個宮人們一道讓宮正司盤問個究竟。這等陰毒之事,必要抓出真兇才好。”

她們兩個都發了話,直聽得榮妃牙關按咬,終是不得不也說:“和妃所言極是。”

皇後不免遲疑,心下打了鼓,疑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曉的陰謀,最終要咬到她身上來。

她一時舉棋不定,拿不準要不要跟著她們的話將自己也送進宮正司。不及拿準主意,殿側拐角處忽而傳來一喝:“快著些!磨蹭什麽!”

殿前死寂的院子突然這樣傳來響動,眾人便都看了過去。夜色之中,只見兩名宦官正押著一個宮女過來,那兩名宦官是皇後方才差出去的人,宮女卻瞧著有些面生。嵐妃蹙著眉頭想了想,才說:“這好像是榮妃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