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手抄經卷(第2/3頁)

“多謝伴伴提點。”顧清霜福了一福,羽睫低垂,“但皇上是許我隨時入殿的。”

“這臣知道。”那宦官賠著笑,“多這個嘴,是為您……”

“我自知伴伴是為我著想。”顧清霜和顏悅色,指一指那箱經文,“只讓他們將這個送進去,我去側殿喝盞茶暖暖身就走,如何?”

那宦官頓時松氣,拱手:“是臣糊塗,原也該讓娘子暖一暖。娘子請,臣去備茶來。”

顧清霜頷一頷首就邁過門檻,果然半步不往內殿去,直接就拐進了側殿。

四名宦官擡著經文往內殿去,內殿大門緊闔,外頭也有宦官守著。袁江候在殿中,知曉聖上心情不好,侍候得格外仔細,一聽外頭有動靜便遞了個顏色,即刻就有手下的小宦官湊到門邊,壓音問外頭怎麽回事。

外頭稟得也小心,但就這點聲響,還是讓禦案前的人皺了眉:“又是誰?”

蕭致食指壓著眉心,鎖眉看過去,門內的宦官一哆嗦就跪下了:“回皇上,是……是柔嬪娘子,著人送了自己抄的《華嚴經》來。”

《華嚴經》?八十卷,百萬來字?

蕭致莫名地笑了下:“她自己沒過來?”

“這……”那宦官遲疑著看袁江。皇上問話問得太快,他還沒來及與外頭打聽那麽多。

袁江一喝:“糊塗東西,還不開門讓人送進來!”

那宦官這才回了神,連忙爬起身,打開殿門讓那四人將經文擡進。那四人在外也聽到了皇上問話,自有人稟說:“我們娘子聽說皇上這會兒不見人,便去側殿喝茶暖身了。”

她倒瀟灑。

蕭致輕嘖一聲,站起身,往外踱去。

側殿在外殿兩側,且殿門也與外殿殿門相距不遠。外殿殿門又並未關著,皇帝一出來,在外候見的幾人都而色一喜,然不及她們上前見禮,他就徑直往側殿裏一拐,身影又消失了。

側殿裏,顧清霜自聽見內殿那邊開門的聲響時,就走到了窗邊,推開窗子往外看景。

臘月裏雪多,碎瓊亂玉鋪了一地,墻頂上、屋檐上都像鋪了一層厚絨,眼前這扇窗子的窗沿外也一樣。她便將熱茶放在一邊,俯身湊過去,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在那層厚絨上戳來戳去。

是以蕭致走進側殿的瞬間,只覺得周遭一冷。定睛看去,很快便看到有個身影不知是伏在窗邊探究什麽。

他放輕腳步走近,離她還有三兩步時停住,視線投過去,她正將拳頭立著落在雪裏,按穩後又小心地拿起來,再身出三個手指,戳在拳頭按出的印子前。

這樣按完,拳頭印像腳掌,手指印像腳趾。顧清霜六歲進宮那年,年長她們幾歲的宦官拿這個嚇唬她們這些小丫頭,在她們房門口按出一排印子,說這是有大老鼠出沒,夜裏大老鼠會進屋,啃她們的鼻子耳朵。

那時她們擔驚受怕了足足半個冬天,知曉真相後,追著那個宦官打了小兩刻。

那時候,大家都沒什麽心事,也不覺得深宮多苦,幹點什麽都高興。

她一時真有幾分出神,忽聞側旁撲哧一聲,猛地回身,而後帶著兩分窘迫,垂眸一福:“皇上……”

還沒福下去,他上前將她一攬,順手拈起一小撮雪花往她脖頸裏噎。

“噝──”顧清霜真被凍著了,凍得仰起頭來倒吸冷氣。又慌忙地擡手抹一把,她氣惱地兇他,“皇上怎麽玩這種小孩子把戲!”

他淡看向窗沿上的傑作:“那又是哪個小孩子的小腳印?”

顧清霜雙頰一紅,忿忿地將窗子關闔。他嗤地又笑一聲,握住她按腳印時凍得發紅的手,去幾步外的羅漢床邊坐。

落了座他就問她:“什麽時候抄的《華嚴經》?朕竟不知道。”

“皇上怎麽不知道?”顧清霜倚在他懷裏,美眸擡起,“皇上在臣妾那裏時,臣妾不是時常抄經麽?”

蕭致啞然。他是時常見她抄經,卻只當她是自己抄來消遣,沒想到她會趕出這樣一部巨典來。

顧清霜又笑說:“端午時既應了太後娘娘,自是要抄出來。臣妾看這些日子入宮覲見的命婦都多,太後娘娘大抵也累,便不去攪擾了。皇上若哪日去與太後娘娘用膳,幫臣妾捎過去可好?”

“原來是拿朕當信差?”他故作冷淡地挑眉,接著,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提及的端午。

那時她是為了護南宮敏才站出來的,為此受了罰,背後被打得血跡斑斑。後來南宮敏卻害了她,她還要獨自把這經抄完,免得再惹太後不快。

蕭致悵然一嘆,將她摟得更緊了兩分:“端午的事,母後多半都不記得了,你又何必如此掛心?”

“太後娘娘記不記得是太後娘娘的事,臣妾應了便是臣妾的事。”她語氣柔和,乖順之至,“事關神佛,臣妾豈敢隨意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