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計謀初成

綠菊去取布料的時候, 顧清霜有心沒叫人跟著,也沒催她。於是過了足有兩刻,衛稟才捧著料子進來, 回話說:“綠菊推說取衣料時無意將庫裏摞放的數匹布碰倒了,收拾了半晌, 這才耽擱了。”

“放著吧。”顧清霜無所謂她的解釋, 只讓衛稟將衣料擱下。之後好幾日,她便都在忙著量裁衣裳。

皇帝過來時偶然看見她裁開的布片,拎起一瞧尺寸就有所猜測,睃著她故意笑問:“給誰做的?”

“自己做來穿。”顧清霜淡聲。

他也不戳穿她,只似笑非笑地看著, 眼底依稀劃過一行:死鴨子嘴硬。

如此過了六日,寢衣就制好了,一共兩身,一樣的顏色, 不一樣的尺寸, 寬大些的那身在袖口上還多了一圈龍紋繡紋。

在他再來的時候, 她那天冷冷淡淡撒的謊不攻自破, 她等他沐浴更衣回來就紅著臉推他去屏風後,拉他試衣。他拎起來看了眼, 又瞧瞧旁邊那身,挑眉看她:“可是一人一身?”

顧清霜眼波流轉:“總之這一身是給皇上的。那一身皇上若看著好,也可以拿去給貴妃娘娘。”

話雖是這樣充得大方, 語氣卻明顯促狹。

他笑出聲, 食指在她鼻尖上一刮:“陰陽怪氣。”

說罷他便依言試了。尚服局給過來的尺寸自然合身, 她略微多放量了一些,以便睡覺時寬敞舒適。他對鏡看了看, 很是滿意,將她攬到懷裏:“你也換上,讓朕看看。”

“寢衣有什麽好看的……”顧清霜低語呢喃,手卻已乖乖伸過去夠另一身衣服。他在她側頰上一吻,先行從屏風後走出,由著她換。

夏日裏本就穿的少,更衣也快。顧清霜很快便更衣妥當,從屏風後走出來,見他已坐在床上,也湊過去,往他身上一靠:“皇上覺得穿著可舒服麽?臣妾針線工夫一般,怕針腳紮人。”

“陣腳倒不覺得。”他皺著眉頭,活動了下後背,“只是背後忽而有些癢。”

“背後?”顧清霜露出驚奇之色。若是外衣,前後常是都有中縫,但寢衣睡著舒服最為要緊,制式是次要的,背後從來不做中縫。

她滿目不解:“背後沒有針腳的。”

蕭致點點頭,也只當是一時的異樣。過了會兒,那癢意卻越來越厲害,直讓人忍不住地想撓。

顧清霜狀似不明地幫他撩開衣裳查看,這一看就是一驚:“怎麽起了這麽多疹子?!”

於是自然轉臉便喊袁江:“袁大伴,快傳太醫來!”

袁江本在外面候著,聽言也無暇多問,就忙著人去了。

宮中每晚都有太醫值守,但皇帝年輕,身體康健,從未有過這個時辰傳太醫的事情。是以乍聞是皇帝傳召時,幾名太醫都禁不住地神情緊繃,提上藥箱就急趕而來,不過半刻就入了碧玉閣。

顧清霜臉上的急切與方才一般無二:“太醫快看看。好端端的,皇上平白起了好些疹子。”

言罷便下了床,將床邊的地方讓給太醫施診。

太醫施診之時,她只擺著滿面的焦急,一語不發地立在旁邊看。不多時就有太醫瞧出了端倪,含著疑色道:“臣想看一看皇上的寢衣。”

皇帝依言褪下寢衣遞給他們,又信手穿上宮人遞來的幹凈寢衣,顧清霜看著他們茫然不解。

幾名太醫捧著寢衣退開幾步細作查看,片刻,又一並折回來回話:“皇上,該是這寢衣……被人下了藥了。”

“怎麽會?!”顧清霜花容失色,驚呼之後即刻跪地,慌亂地一拜,“皇上,臣妾沒有!”

“快起來。”蕭致伸手扶她,她擡起臉,雙目含淚:“臣妾不會害皇上的!”

太醫在此時插了話:“……也確不該是才人娘子所為。”說及此處,幾人不自覺地都放緩了呼吸。宮闈之人,總是讓人心底生寒的,“因為……這藥粉雖然衣料之中難以辨認齊全,但臣等憑借味道認出其中兩味,俱是活血之物,會致婦人小產。皇上之所以覺得癢,不過是這藥恰好引發了敏症罷了。”

話音落下,顧清霜的臉色唰然慘白:“什麽……”

蕭致也是一愕,旋即沉色:“快給才人診脈。”

顧清霜全然滯在了那裏,阿詩與一名宮女一道上前才將她扶起來。她好像直至坐定都還沒回過神,由著太醫把了一會兒脈,才忽而抓住太醫的手急問:“怎麽樣了……我的孩子怎麽樣了……”為她把脈的太醫,神色正一點點沉下去。

方才稟話時他並不太急,一是聽宮人說著寢衣今日才第一回 穿,也就方才才穿上,接觸還不久;二來是看這位清才人氣色尚佳,不似受了影響的樣子。

然而這一搭脈,他卻發覺她胎像已虛得幾乎難尋。

他一時不敢妄斷,遲疑著看向同僚。那位資歷更老些的太醫便也上前為顧清霜搭了脈,過了會兒,沉聲問她:“敢問才人娘子,與這寢衣接觸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