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所謂的情深義重

說完他又將鞋子放到了陸瞻腳下。

湯盅擱在案上,蓋子已揭開,老鴨湯的清香幽幽飄來。

陸瞻趿著鞋,走過去,把湯挪到跟前,想了下然後道:“你是哪年進的宮?”

準備鋪床的魏春愣住,轉回來道:“小的是八歲進的宮,十三歲分到王府,侍候王妃。後來世子出生,王妃就把小的又撥給了世子。”

“這麽說來,父親和母妃成親前後的情況,你應該知曉了?”

“知道。”魏春愣了下回道,“大婚之前小的就在晉王府了,那會兒還沒去封地,在宮中成的親。王妃的喜轎從楊家出來一路到宮中,當時皇上皇後排場給的大,楊家那邊也給足了體面,沿途百姓爭相觀望,很是熱鬧。”

“我聽說這門婚事也是緣於賜婚?”

魏春顯然沒去糾結這個“又”字,直說道:“是賜婚。先帝在時,這門婚事就定下了,但賜婚聖旨卻是王爺和王妃成年後才下的。”

“那王爺和王妃成親前接觸多嗎?”

“應該不多。”魏春回想著,“那會兒皇上還在東宮呢。而王妃是世家千金,規矩也嚴著。所以雖然都在京城住著,但平時並不怎麽見面。

“不過皇後娘娘那會兒倒是常召王妃進宮,還讓王妃與太子殿下及王爺一道為她抄佛經來著,興許就那段時間接觸過幾回。”

陸瞻算了下,皇帝回京後在東宮住的時間不長就繼了位,那會兒晉王應該也就十歲出頭。他道:“那世人說父親對母妃一往情深是怎麽來的?”

“可能……因為王爺確實對王妃很好吧。”魏春沒被問過這些東西,得努力斟酌詞句,避免觸雷。

“是麽。”陸瞻淡淡應了句。

就他看到的晉王對王妃處處遷就,為了她想吃的點心不惜親自遛彎出門,確實稱得上是好。

可是既然好,又為何會有周氏,雲氏,以及別的姬妾?

他自己的生母也是個姬妾,或許這話輪不到他評價,但作為男人而言,難道晉王的做法不正透著自相矛盾嗎?

還有陸昀的婚事,為何他決定之後再告訴王妃?

而王妃那樣的心性,竟然也未曾因此對晉王撒火——他自己說是她氣未消,可他卻是半點都沒看出來她因此有氣。

“世子快喝湯吧,回頭涼了。”魏春催道。

陸瞻依言喝了兩口,抿抿唇,他又道:“我大哥,他是怎麽夭折的?”

晉王妃在生下敏嘉後,還生過一個兒子,但卻夭折了。要不是因為這個,他陸瞻也沒有這麽好的命得到這樣的養育。

大約都知道這是王妃心底的瘡疤,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個孩子,陸瞻小時候知道過這回事,當然也從來沒有問過。

“……自然是病薨的。”

陸瞻注目:“什麽病?”

魏春嘆了口氣。道:“世子還是喝湯吧,小的也不敢多說。”

陸瞻愈發把勺子放了:“說。”

魏春急得攥手,最後無奈,只能道:“這事兒小的說了,世子可別往別處說去,不然小的恐怕就得挨板子了。”

“別羅嗦,快點!”

魏春道:“太平王原本健健康康,讀書習武都準備啟蒙了的,那年夏天突然生了場大病,嘴裏胡言亂語,不吃不喝,沒幾日就不好了。太醫回天無術,於是……”

“怎麽會突然如此,沒有去查原因嗎?”

“自然有查,不過查出來什麽,小的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應該沒查出什麽異狀,因為後來王爺和王妃都沒有再提起此事。如果牽涉到旁的人,王爺王妃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瞻凝眉,又問:“是哪年?”

“景平十三年。”

太平王是後來皇帝賜予的謚號,景平十三年是十九年前,算起來太平王陸旸那會兒也才五歲。

那是王妃的長子,足見發生這件事對王妃而言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如此說來,後來陸瞻出生了,而且又失去了生母,所以王妃便寄情於他身上。

“為什麽你記得這麽清楚,是夏天?”他又問。

作為晉王府的嫡長子,身邊扈從之多?按理說陸旸不該出現意外才是。怎麽突然之間就胡言亂語了呢?這是病糊塗了還是被什麽嚇著了?

“因為太平王患病之前幾日,就是七巧節。七巧節那晚,王妃還帶他入寺裏吃過齋食來著。”

“為何要在七巧節進寺吃齋食?”

“不知道,每年七月王妃都會進寺住一晚。只是那年剛好是七巧節罷了。因為民間七月有鬼門開的說法,當時很多人都猜測太平王是不是撞見了不幹凈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小的也不曉得。卻因此記得了這個時候。”

魏春說到這裏,又想到:“王妃信佛,到如今不是還在城中各佛寺有捐香火麽?每年七月她也會去寺裏住來著。只是後來就再也沒帶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