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狗子真幸福

威遠侯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早年戌邊,攢下赫赫軍功,這與金枝玉葉、並且還長他一輩的長公主看上去是不搭幹的。就是靠祖蔭維持身份的蕭家也與威遠侯不是一路人。

陸瞻實在想不出來他們之間會有什麽梁子,他問:“她是什麽神情?”

宋湘跟胡儼在太陽下站了會兒早已口渴,擡腳往廚房走,察覺他跟在身後,便邊走邊道:“她提到威遠侯時咬牙切齒。當然後來我也去打聽過,卻什麽線索也沒有打聽到。

“聽當時長公主的話意,若是蕭家聲勢仍在,這梁子便結不下來。所以我猜想長公主一門心思要培養蕭臻山成材,應該有一部分原因是沖著威遠侯府去的。”

陸瞻跟著她到了廚房:“莫非威遠侯得罪過她?但這件事為何我們卻不知道?倘若威遠侯有得罪之處,長公主沒理由不求助皇上。”

“這就得你去查了。”宋湘取了杯子,放入茶葉,轉身去提爐子上的水壺。

爐子上還有火,壺柄燙得很,她伸手去拿布帕,這邊廂陸瞻卻已替她拎了起來——常年練武的男人,手掌難免皮糙肉厚些。

“怎麽沏?”

他拎著壺立在那裏。縱然他皮厚抗燙,沏茶這種活計他卻不會。

宋湘接過來,一手壓住壺柄前方,一道渾白沸水便穩穩當當注入了茶杯。

陸瞻仔細看著她動作,說道:“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前世蕭臻山入了軍營,也沒見跟威遠侯府有沖突。”

宋湘坐下來,淡淡吹著浮茶:“不知道也正常。你過得像個鰥夫,內宅這些風吹草動如何到得你耳裏。”

兩個人沒有交流,她前世縱是知道這些又能如何?在完全不知他想幹什麽的情況下,她也只能爛在肚子裏。

陸瞻默然。

前世他不光對內宅之事所知有限,連與宋湘這樣坐下來交談都絕未有過,可想而知他錯過了多少信息。

不過他也並不感到多麽驚奇,豪門權貴個個府上都有秘辛,既然連陸昀都能沖他下手了,那麽兩家豪門之間結下梁子也不算什麽了。

“多謝你告訴我。”他由衷道。

宋湘沒理會,順手取了把豆角過來折著。

她說這些又不是為他,不過是前世之仇擱在這兒,她自己沒有地位優勢找出仇人,而他卻擁有天時地利,因而站在情理的份上出點力罷了。

陸瞻換了話題:“這時節竟然就有豆角了。”

宋湘擡眼瞄他。

陸瞻有點不好意思:“我對你做的熗豆角印象深刻。”

宋湘撇眼,一下下地撕著豆角棱。梨花走進來,纏著她的腳轉來轉去。她看了看它食盆,倒了些水在盆裏,摸摸它的頭,它便低下頭噸噸噸地喝起來。

陸瞻心想,這狗子可真幸福。

……宋濂帶著胡儼在村裏頭轉了一圈,太陽下山的時候就回轉了。

陸瞻惦記著去了通州的楊鑫該回來了,便就起身告辭。

胡儼問宋湘:“今日叨擾了,你什麽時候再進城?上我們家吃茶。”

宋湘客氣兩句,目送他們走遠,進到院子裏回想著陸瞻說過那些話,前世的人情網又在腦海裏鋪開了。

借著世子妃的身份,她參與過不少應酬,當時被外面的閑言碎語逼得她在人群裏苦練察言觀色之術,因此窺破了許多秘密。

長公主的秘密就是她禦花園閑逛時無意間聽到的,至今長公主提到威遠侯時的神情她還記得清楚。

但是長公主與威遠侯又差著輩,加上沒有線索,她實在也沒參透他們之間為何事結仇。

站在前世孩子們母親的立場,她當仁不讓是要站在陸瞻這邊的。

陸瞻若能爭取到長公主,那就等於多了個蕭家為助力,但是否能利用好這道線索她卻沒什麽把握。

威遠侯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憑他戍邊立下的那些戰功,其實是很難撼動得了他的。

而且,以陸瞻裏外都有憂患的情況下,也不適合貿然觸碰這個結。

不管怎麽說,皇帝讓他觀政,總是件好事情。而這件好事情也讓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前世陸瞻成親之夜被罰去屯營半年,就是這半年的磨練,讓他回來後一改從前心性,成熟成長了很多……

……

陸瞻離了村子,好長一段路上都在沉默。城門下他忽然停了停,跟重華道:“回頭挑個機靈點的人,到村裏來盯著點兒。但最好別讓她起疑心。”

原先有鄭容在,倒沒什麽好擔心的,宋湘雖然也會武功,終究是個姑娘,眼下就帶著濂哥兒住著,他還是謹慎些好。

聽到了陸瞻與宋濂對話的重華立刻會意:“回頭屬下就找個機靈的又會烹飪的侍衛到村口來支個攤子!”

陸瞻點頭,打馬趕上胡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