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那人……是新上任的廣南西路轉運使,今年剛到而立,前些年原配夫人去世,我這次要去那邊成親。”

葉安手中的杯子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半晌,帶著三分怒氣道:“胡鬧!”這是親媽嗎!

趙雯垂下眉眼,對他解釋道:“不管怎樣,那男的也算青年才俊,膝下無子,又不用侍候公婆,也算是良配了。”

的確,北宋的轉運使雖然只是個四品官,但掌握財賦、兼領考察地方官吏﹑維持治安﹑清點刑獄﹑舉賢薦能,堪稱土皇帝一樣的存在。但是,西南地區瘴氣環繞,許多士兵都受不了,何況趙雯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更何況在如今朝廷還在打交趾,兵荒馬亂的,這時候去簡直九死一生。

勉強笑了笑,趙雯道:“母親說了,與其等她逝去後嫁給小門小戶,一輩子困在後院裏,不如狠心搏上一把。”

葉安看著她,嘴張了張,最後還是問道:“你是怎麽想的呢?”

趙雯搖了搖頭:“我不想讓母親走的不高興。”接著雙眼含淚:“這次一別,可能此生無法相見,哥哥你可願送我一程。”

葉安剛想開口,突然看見身上的錦袍,頓了頓,搖頭道:“你姓趙,我姓葉。無論怎樣,都於理不合,祝姑娘前程似錦,一路平安順遂。”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深夜,潘元青脫下外衣準備就寢,突然聽到一陣極為刺耳的聲音,仿佛有人在鋸木頭。

感覺到聲音來自隔壁,潘元青本不想去幹預,誰知那聲音越來越聒噪,連別院的下人似乎都注意到,紛紛掌燈向那邊探頭探腦。

潘元青停下解衣的手,將人趕了回去,接著來到小院,輕輕敲了敲月亮門。

對面安靜了一下,然後傳來叮咣的聲音,潘元青知道,多半是那孩子又手忙腳亂的跌倒了。這麽毛毛躁躁,以後可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毛孩子葉安隔著門縫露出張通紅的小臉。

“你又吃酒了?”潘元青微微皺眉。

“沒有!沒有!”葉安啞著嗓子辯解。

看來不僅吃酒,還哭過了。潘元青默默的想著,但沒有拆穿他,而是提出想去對方院裏坐坐。

葉安不好阻攔,只能將人帶過去。之後有意無意遮掩起桌上的酒壺。

潘元青似乎也並未注意到,而是指著地上的樂器,猶豫道:“這是……胡琴?”

葉安訕訕一笑,點頭稱是。胡琴其實就是後世的二胡,他上輩子小學的時候曾在少年宮裏學過兩年。今日心情實在不好,想著古人們經常依靠樂器排解心中苦悶,便命人去買了一把。然而這東西和二胡還是有點差別,葉安又學藝不精,最後成鋸木頭了。

潘元青拾起胡琴,調了兩下弦,隨手拉了一曲。他雖在西域闖蕩多年,但自小接收的也是純正世家子弟的訓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這種還算普及的樂器自然是信手拈來。很快,胡琴那如怨如訴的聲音響起。

葉安聽著聽著,突然掉了兩滴眼淚下來。

潘元青停下拉琴的動作,輕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葉安再也繃不住,從頭到尾把自己的身世說了一遍,然後又開始講今日與趙雯的見面,最後道:“我也知道,錯不她。但一想起外婆吃了那麽多苦,我就是沒辦法與她好好說話。”

“如今她面臨生死,有時候又會想,是不是也有一部分我的原因。我明明沒有做錯,但心裏總覺得不好受。”

“我恨透了趙維憲那王八蛋,人怎麽能這麽壞!轉念又覺得自己身上流著這樣人的血,對不起外婆她老人家。仔細想想,臨行前我曾經答應外婆三件事,一是科舉做官光耀門面,二是尋到母親,三是找到父親,結果沒有一樣做成!來京裏這麽些年,雖說掙了些錢,但好像也沒幫助過誰!”葉安前言不搭後語,徹底陷入自我厭棄中,感覺自己沒有透了!

潘元青看著他紅腫的雙眼,靜靜開口道:“誰說的,你救了我一命。”

“官家根本就沒想殺你,說到底,我還壞了你的事。”葉安心虛的低下頭,當時他對老師可沒有半點手軟。

“不,”潘元青把胡琴放在地上,“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啊?”葉安迷茫回想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就在此時,潘元青將一切說了出來。

“我本是前朝皇室,父親不得志。後來遇到位西域高手,說我骨骼驚奇,想帶我去西域學武。我家裏人身體自來就不好,所以雖然舍不得,父親還是做主將我送過去了。”

“我娘親是被先帝強行指婚嫁到潘家的,自打過來,便一直郁郁寡歡,後來與家裏的長工日久生情。又一次,被我父親撞見,爭執過程中,失手將他殺死。”

葉安此時已經聽呆了,不由自主握住對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