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寧華殿,張憐娣輕撫著一件小小的錦衣,目光中帶著幾分哀傷。就在去年,她的大女兒因病去世,而前幾個月,小女兒也夭折,難道這就是天注定嗎?

不!她絕不信命!自己辛辛苦苦走到這步,想要後退已是不可能了,更何況……不知想到什麽,她眸中一暖。

此時門外宮人通報:“娘子,尚美人求見。”

張憐娣收回思緒,理了理衣冠,淡淡道:“請人進來吧。”

半晌後,走進一華服女子,頭戴金冠,長相極為艷麗,見到張憐娣,未語先笑:“張修媛……啊不,張美人可好,幾日未見,叫姐姐好生想念。”

因著連喪兩女,張憐娣前陣子自請下遷,份位由九嬪之一的修媛降為美人,這是宮裏人盡皆知的事。而尚美人如此講,很明顯,就是來刺她的。

張憐娣也不惱,跟著笑了起來:“是我的錯,只不過官家時常要來寧華殿中,妹妹實在騰不開身子四處閑逛,有勞費心了。不過有時候我倒是羨慕您,能跟好些個姐妹共處一殿不說,每日還悠哉的不得了,著實是神仙日子。”

“你!”尚美人面目扭曲,由於大宋皇宮實在太過狹小,連仁宗住的地方都不算寬敞,所以她們這些不受寵的妃子經常好幾個擠在一處。大家都是深宮怨婦,成天見不到官家,還因各種瑣事爭吵,簡直一地雞毛,張憐娣這番話不可謂不誅心。

“張憐娣!你不要太得意,官家不過是一時新鮮,還真以為這後宮你最大了!小心我告到聖人那去!”

見對方拿皇後來壓自己,張憐娣暗暗翻了個白眼,頗為不耐道:“笑話,我做錯了什麽不成?不過說了兩句實話,既然尚美人不高興,那我以後不說了。不過您假借曹聖人的名義,在宮中拉幫結派,作威作福。來來來,我們這就去找聖人,看她怎麽講!”

尚美人畏縮了,她也知皇後淡漠沉穩,平日最是八面玲瓏,自己不受寵,假如真鬧到那去,皇後也肯定看在官家的面上站在張憐娣這賤、人一方。

想是這麽想,但口頭上還是不願露怯,“胡說八道,這宮中最目無尊卑的人竟然說我作威作福。”眼神一轉隱約看見張憐娣沒來得及收好的小衣裳,當下嘲諷道:“某些人,就是天生奴才命,哪怕得官家垂青,還不是福薄罩不住,生生養死兩位公主,如此也好意思霸著官家,依我看……”

“依你看怎麽樣?”此時屋裏突然響起道男聲,尚美人僵硬的轉過身,只見她口中的官家正站在門口,滿面怒容。

宋仁宗沒理會嚇得癱倒在地的尚美人,而是快步上前,走到張憐娣旁邊,關切問道:“如今這般熱,怎麽不讓宮人放幾個冰盆,倒時候中了暑氣如何是好。”接著握住了張憐娣的手,只覺得掌心冰涼,心下微沉。自從四公主薨了,憐娣身體一直不好,前日還病了一場,現在更是纖弱的仿佛隨時都能折斷,當即便要叫太醫。

張憐娣拉住了他,點了點地下。仁宗這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個尚美人,回想剛才她嘴裏說的混賬話,不由再一次怒上心頭。

而尚美人目睹了眼前二人的柔情蜜意,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她家世長相才情樣樣都比張憐娣強!那賤、人究竟憑什麽贏自己!

“尚美人禦前失儀,罰俸半年,禁閉三月,回去好好反省吧。”仁宗神色淡淡,似乎不太想理她,只簡單吩咐兩句便讓尚美人走了。

待人離去後,張憐娣坐在椅子上,還有些悶悶不樂。趙禎想要拉她的手,也被其躲了過去。

“這又是怎麽了,可是嫌罰的輕?”趙禎也不惱,而是好脾氣的笑了笑,“你剛剛自請下遷,倘若此時因你重罰尚美人,恐怕諫官又要說什麽了。”

張憐娣一下子轉過身:“夫妻多年,難道我在你心中那般得理不饒人?如果只是幾句沖突,我才懶得理!”

她說話不留情面,但神情卻依舊嬌俏,趙禎看得心軟,溫聲道:“好好,我自然知道憐娣是什麽樣,所以有是哪裏惹得你不高興了?”

“你自己看!”張憐娣示意宮人拿出幾個精致的盒子,仁宗好奇打開,發現裏面裝的是些水粉,不由滿腦子問號。

“我今日才知道,女子有孕用了這些鉛粉容易落胎,她打從前些日子開始,便三不五時的給我送這些,懷的是什麽心!”張憐娣恨恨拍桌。

而宋仁宗卻愣了下,“你、你的意思是說……”

張憐娣淺淺一笑,將趙禎的手請按在自己小腹上:“六郎,奴奴又有了。”她之前還不太敢確定,只是頻繁的召見太醫,估計是讓尚美人得了消息,生了這歹毒的念頭。

趙禎狂喜,此時耳邊突然響起偶遇的那個名叫葉安的少年和自己說過的話,“你不過而立之年,早晚還會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