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假如時間倒回幾年前葉安還沒穿越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己這麽討厭上學。

雖說上輩子不是什麽清華北大頂級學霸,但他好歹也是拿了一堆全國奧賽獎項,跳了兩級最後還考上985的人。老師家長口中別人的孩子,就算上了大學都經常拿獎學金。

倘若采訪下葉安,他完全能寫出一篇《論厭學兒童心路歷程》的論文。自身的閱讀障礙,長輩的期待,嘲諷的同學師長,以及家庭帶來的壓力與迷茫,一切的一切使原本就擅長文科的葉小安看見書本就反射性不適。

而這份不適,在進入國子監報道,被所有老師圍觀之時達到頂點。

事實上,像葉安這種插班生,在國子監內部並不少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大家早就知道此子為官家欽點,破格入國子監就讀。而就在一個月前,參知政事範仲淹範大人向仁宗上《答手詔條陳十事疏》,提出了“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等十幾項改革主張。諫官歐陽修等人也紛紛上疏言事。官家采納了大部分意見,有意施行新政。

雖說火還沒燒到國子監,但前些天已經有人放出話,官家對國子監的日益衰敗十分不滿,打算重整。而此時的葉安,在眾人眼中已然成為官家的眼線,這次是來實地考察檢驗教學質量的!

為葉安辦理入學的國子監博士張銘小心翼翼的給他介紹國子監內部,此時的國子監還延續宋朝開國時的規定。主要有三個館,分別為:太學、廣文、律學。

太學主要招收八品以下官員子弟以及平民中成績優秀者。

廣文館針對的是外地官員的孩子,經過投保狀考試後,可以進入國子監就讀,並且只有科舉年方招生,科舉後便散,有點類似高考突擊班。

律學是人數最少的,舉明法科者進律學。招收京城七品以上官二代以及勛貴子弟,願意學習律法的命官以及舉人也可以入學,不過要分齋,和他們不在一個地方念書。

葉安越聽越迷糊,這麽看來自己好像只能進太學,可是“成績優秀者”這幾個字仿佛狠狠砸在他頭上,再怎麽厚臉皮也沒辦法接住,於是只能問張博士。

張博士呵呵一笑:“你自然是進律學。”這可是官家的人,身份進律學是完全夠用了。

“那……不用考試嗎?”葉安期期艾艾的問道,要是考試他就幹脆躺平認嘲好了。

張銘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律學的,考什麽?”律學館就是給這些衙內們打發時間的,裏面不學無術的還少嗎?

……但自己肯定是其中最差的一個。從對方的眼神中葉安讀懂了他的意思,不過估計張博士也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十四五了千字文還讀得磕磕絆絆之人。

“你放心,你們律學館向來都是半年才考一次試,哪怕成績倒數也不會為難你們的。”張銘出言安慰。

這倒是讓葉安松了口氣,接著又打聽了些吃住的問題。

張銘道:“監內有校服,但是不要求強制穿,也有監舍,但平時可回家。每十日一天假,吃飯要是不嫌棄,可在監裏解決,另外小廝不能帶進課堂,剩下沒別的了。”

看上去還比較自由,葉安大喜,如此一來說不定真能好好發展下自己的生意,東京這麽大的市場,真成功了不是分分鐘賺的盆滿缽滿。

其實也不能怪葉安全心鉆進錢眼兒裏,家中祖母年邁,倘若有個頭疼腦熱,這時候看病可是一筆大錢,沒看原主病了十年,就把葉家幾代積攢的家產花的差不多了。他讀書不成,如今又是地位比較高的宋代,放著錢不賺才是傻子。

打定主意的葉安迅速振作起來,與張銘共同領了必備物品後,又簡單熟悉了下周圍環境,接著便回家了,約好明日就來正常上課。

等葉安走後不久,張銘就“偶遇”了不少同僚,話裏話外都在探其口風。張銘一律打太極模糊過去,心中不忿,哼哼,當時怕說錯話把我推出去,如今又想空手套白狼,晚了!

待到傍晚,國子監丞梁觀也來找自己。面對頂頭上司總不好跟其他人同樣對待,張銘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復述一遍。梁觀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如此說來,那葉安看上去是個平平無奇之人?”

張銘想了想:“除了長得好看點,沒什麽特殊的。看言行舉止,應該是個百姓家的孩子,而且填文書的時候,他住在開封府衙旁,那一帶不都是公租房嗎。”

“那就奇怪了,”梁觀喃喃自語:“官家把這樣一個孩子送到國子監,究竟是為了什麽?”

張銘也摸不著頭腦,半晌後道:“那……玄班人最少,把他分到玄班?”

“不,”梁觀搖搖頭,“送他進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