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狼崽

回程的路,不用摸黑,也不用擔心一路的顛簸震碎了酒壇子,牛車趕得飛快,到桃源村時,時辰還尚早。

周渡在家門口卸下自己的東西,沈溪也跟著跳了下來,幫著搬運。

周渡向來是個隨性的主,東西買回來,從來都不規整的,只有用到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去翻上一翻。

因此他把東西搬回來後,放在屋裏就不管了。

沈溪幫著周渡運了些輕巧的東西進來,見周渡把所有的東西都雜亂地堆在一起,根本沒有整理的想法,不覺感覺頭腦發脹。

他十分疑惑,周渡究竟是怎麽長大的。

不會做家事,也不會做飯,一身嬌生慣養的毛病,偏偏又能吃苦,學得一手好射術,很矛盾的一個人。

“衣服別跟爐子裹一起,會臟的,”最終沈溪還是看不下去了,挽起衣袖幫忙整理,一面整理,一面嘮叨,“你這裏沒有櫃子,衣服就放在床頭,這樣你換洗的時候一眼就能看見。”

“澡豆和胰子我就給你放窗沿上了啊,這個位置你出門的時候,支個胳膊就能夠到,省時省力。”

沈溪剛走到窗邊,發現院外羅福還停著馬車在等他,他又出了屋子,將馬車上他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朝羅福道:“羅爺爺,你先回去吧,待會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勞累了一天,羅福的精神頭也不是很好,沒有逞強,趕著牛車回家去了。

沈溪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屋,又繼續忙碌起來:“碗筷要放在廚房裏,爐子我也給你放進廚房,就擱在門邊,方便燒水……”

聽著沈溪喋喋不休的話語,周渡坐在床沿上止不住地犯困,至於沈溪嘮叨的那些話,他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身心一放松,身上的疲憊感襲來,靠在床沿邊上,昏昏欲睡的。

“……周渡。”

然而還未待他意識完全昏睡過去,他又聽見了一聲沈溪喚他的聲音,這次沒有絮絮叨叨,反而音腔裏帶著幾分恐懼和驚慌。

周渡眼皮一抖,立馬從混沌的意識中清醒過來,眼裏不帶半分困意地從床上站起來,朝站在廚房門邊,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的沈溪走去。

語氣都比尋常較為溫和道:“怎麽了。”

周渡剛問完話,就看見了廚房裏的異像,原本空無一物的廚房裏,莫名其妙多了一灘血跡。

這血跡蜿蜿蜒蜒的,從窗口一直延展到灶頭,仔細聽還能聽見灶台下面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

“沒事,”周渡目光一沉,對明顯嚇到的沈溪淡然道,“你去外面,我處理一下。”

“哦。”盡管周渡的聲音冷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沈溪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安定了下來,轉身就出了廚房。

沈溪一走,周渡順手關上了廚房門,順著血跡往灶台邊而去。

那道聲音可能是聽見了人的腳步聲,停止了悉悉索索的劃拉聲,只有幾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喘息聲傳入周渡的耳中。

周渡也放輕了腳步,步子漫不經心地踱過去,往土灶下一瞧,什麽都沒有。

周渡微微挑眉,蹲下身,伸出手,往灶膛裏一抓,就從裏面提出個灰撲撲還帶著些血跡的毛茸茸生物。

“嗷嗚~”毛茸茸生物被周渡從灶膛裏提出來的時候,不甘示弱地揮舞了幾下它臟兮兮的小爪子,還試著發出一聲自以為是的兇狠聲。

周渡看著面前這只裝腔作勢的小狼崽子,挑了挑眉。而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朝灶台的一角看去。

他昨晚走時放在灶台上的半只叫花雞不見了。

順著痕跡,他朝灶膛裏一瞧,裏面果然有被撕得七零八碎的芭蕉葉,至於叫花雞,卻連根骨頭的影子都沒了。

消失的叫花雞去了哪兒,一目了然。

周渡思索了會,提著這頭小狼崽子,出了廚房。

在外間的沈溪立馬朝他看來:“什麽東西。”

周渡將狼崽子提到他面前,面無表情道:“一匹小偷雞賊。”

不僅偷了半只叫花雞,還把面前這個做叫花雞的人給嚇個半死。

狼崽子被周渡拎著,可能也意識到,他鬥不過面前的這兩個人,縮著脖子,兩只爪子合在一起,微微喘著氣,眼珠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沈溪。

果然,沈溪一看到它,哪裏還記得剛才的恐懼,從周渡的手中接過它,左右看了一下,皺了皺眉:“它受傷了。”

周渡嗯了一聲,不再管他們,長腿邁出屋子,從井裏打起一盆水來,清洗幹凈手上的汙漬。

沈溪抱著狼崽子也跟著出來了,他朝周渡問道:“它怎麽處理。”

“隨便,”周渡看了眼小狼,毫不留情道:“殺了,吃了都可以。”

狼崽子像是察覺到什麽,小小的身子瑟縮了一下,用腦袋蹭了蹭沈溪的手背,小聲地嗷嗚著,像是在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