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城門處的動靜很快便在羽州城裏傳開了。

不少百姓仍然心存希冀,抱著能夠獲救的一絲希望，試圖從其他城門走出去，甚至有些人費盡心思的在城墻附近打起了刨狗洞的主意……但不論他們的想法如何,最後都沒能實現。

向來都是對準西北蠻人的鐵劍長刀，這一次,冷血無情的對準了它的子民。

這讓羽州城裏所有的百姓,都感受到了絕望。

三大醫館早已人滿為患，又被小白晏布下迷陣，幾乎沒有人能夠靠近這幾條長街，城裏的病況十分復雜，即便是同一片區域，也不盡然是所有人都染上了病。

也不是所有染病的患者，都來到了三大醫館就診。

如果想要將羽州城中的百姓全都治好,這會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工程。

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整個羽州城，似乎只有等死一條路可走，大夫不夠、草藥斷了供應,甚至連糧食都不能運送進來。

至於水源……現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再敢喝水了。

“連天子都拋棄了我們……上天不公，不公啊！”

“呸！去他娘的狗屁天子,都是騙人的把戲,老天才不會這樣戲弄咱們！”

“不是天子當能有誰？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夠與他的權勢並肩……”

“這是瘟疫啊，是瘟疫，根本無藥可救！”

“只能等死了……”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人群中彌漫開，前所未有的恐慌似乎能將人心殘忍的吞噬，他們視之為救星、為天子、為主心骨的人,就這樣輕易的將他們拋棄，困在城中自生自滅。

這……怎麽能，能麽能！

“我姑父是四品巡撫，他一定會帶我出去的！”

“城門早已被封死了，周圍都是黑羽軍，出去就是一個死字……”

“在城裏不也是一個死？既然都是死，那又有何區別！”

“連知府大人都生死不明……”

“聽說濟春堂裏有玄天觀的小道士坐鎮，也許咱們還有救，”街頭上的百姓低聲議論著，卻都不敢貿然靠近彼此，“咱們去濟春堂瞧瞧吧，也許有仙丹可吃。”

“仙丹？那都是毒藥！吃了死得更快！”

“濟春堂早已不見了，你們還不知道嗎？我去尋過，跟遇上了鬼打墻一樣……”

“……”

正在這時，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明明不見蹤影，可他的聲音卻好像貼在耳邊一般，格外清晰動人。

“大家不要在街上四處走動，也不要怕，如果家中有病患，一定要把他們送到濟春堂來，還有，不要接觸病患的嘔吐物、排泄物……不要喝涼水，不要吃生果蔬菜，不要吃死去的家禽，三大醫館的大夫，一定能幫大家治好病……”

“怎麽聽聲音，還是一個孩子？”

“是一個孩子，就是昨日在街上雜耍的小道士。”

“胡鬧！這雞瘟如此厲害，一個孩子怎麽能插手……”

“走一步算一步把，也沒其他法子了。”

“……”

伴隨著小白晏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街上慌亂的百姓總算是安生了許多，有許多已經順從的回到了家中，還有不少卻急得在街頭團團轉，試圖找到三大醫館所在。

常順便是其一，他得知城中疫病加重，本有意離開，可到底心中不忍，匆匆掩了面容過來。

不多時，迷陣散去，長街中的景象映入眼簾。

常順瞳孔微縮，臉色也變得極其凝重，他慢慢向前走去，卻被一個醫館的學徒擋住了去路：“停下，身體無恙，不能進。”

“我……我來尋小道長，他知道我，”常順連忙解釋道，“我從前也是醫館的學徒，也許能幫上忙。”

負責守著街頭的學徒蹙了蹙眉，很快便問道：“你怎麽會知道小道長？他、他現在很忙，恐怕沒機會見你，這裏面很危險。”

常順見他神色松動，連忙解釋道：“小道長已經教了我防護的法子，不礙事的。”

正說話間，小白晏趕來修復迷陣，見到常順不免驚訝，他並不願讓常順再摻和進疫病之中，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病患能痊愈。

“小道長，我是來幫忙的，我能防護好自己的，羽州城發生這種大事，我又怎麽能袖手旁觀？”常順誠懇的說道。

眼下正是缺人的時候，一個小紙人慢吞吞的走過來，朝著小白晏點了點頭，紙人大概只有成年男子的半個身子高，看起來極為嬌小，但比小白晏卻依舊高上許多。

小白晏怔了一下，接著便點頭應了，推著常順去進行滅菌殺毒。

兩個紙人在他身上不知噴了什麽東西，又強硬的給他披上了一層麻衣似的東西，還要戴上面罩，只露出兩只眼睛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比小道長之前拿出來的烈酒還要奇怪，常順呆呆的任由他們折騰，神色忍不住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