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西溟宮的弟子準備離開無岐山,小白晏總算能“下班”回小院了。

臨走前西溟帝君似有意要將他待會西溟宮，但小白晏頗有智慧的提前溜了，他才沒那麽好騙呢,西溟帝君指不定還要把他騙回去繼續幹活。

休想！

小白晏捧著幾張照片，胸前掛著一個小小的黑匣子，美滋滋的回了小院。

孟婆正在跟老仙翁說話，小人參蹲在大樹底下打盹，小白晏舉起拍立得,對準了這幅畫面，“哢嚓”一聲又生成了一張全新的照片。

“白晏白晏,你終於回來啦！”小人參聽到聲響，立刻從大樹根下爬起來，慘兮兮的跑過來告狀,“這個女鬼好壞啊，我都攔不住她，她還拔了我好幾根頭發！”

“她不是女鬼,是孟婆奶奶，在地府做女官，”小白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滿臉神秘的湊過去，“孟婆奶奶有一把很鋒利的剪刀，能把大樹都剪斷了呢。”

小人參打了個哆嗦,圓滾滾的身子爬上了小白晏的道袍,死活再不願意撒手,它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滿頭秀發的悲慘命運。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爺爺，孟婆奶奶,我回來啦。”小白晏美滋滋的把照片和拍立得拿給他們看，“爺爺你看，這是你和孟婆奶奶，還有小人參……是不是跟真的一樣。”

老仙翁嘴角抽了抽，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一抹無奈，卻又不忍心責怪：“你怎麽能叫她奶奶？孟婆還年輕……”

“年輕什麽，有什麽可年輕的，都是幾十萬年的老婆子了，叫聲奶奶怎麽了？”孟婆不忿道，“我與它有緣，你在其中橫插什麽。”

老仙翁：“……”

孟婆噼裏啪啦的一堆話懟得老仙翁全然不敢吭聲，臉色越發無奈，小白晏眨了眨眼，立刻把手中的照片轉手拿給孟婆：“孟婆奶奶看，我給孟婆奶奶單獨拍一張。”

“不必了，我看這張就不錯。”

孟婆望著照片上的人影，目光落在那張蒼老的面容上，遲遲不肯移開，或許若是在幾十萬年前，他們如果也能留下這樣的記憶，那該有多好。

可在幾十萬年之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孟婆眼眶微紅，卻又很快強忍了下去，到她如今這般境界，早已很少在人前展露情緒，但每每到舊友面前，似乎總忍不住格外心酸。

“多拍幾張留著吧，是個好東西。”孟婆正說著，小白晏已經又遞了一張過來，白嫩的小臉上滿是認真：“孟婆奶奶別擔心，人間的朋友都能看到呢，他們會幫我們留著這些記憶。”

小人參簡直要被照片和拍立得好奇死了，可現在所有的照片都在孟婆手中，它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費力的爬到小白晏胸前，貼著小小的黑匣子，小心翼翼的往裏頭瞧。

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瞧不清，小人參試圖伸進去一根參須探探，卻被小白晏逮了個正著，馬上將它揪了出來：“不行的，你不能碰，你還小呢。”

“……”直播間裏的觀眾一片恍惚，望著還不足膝蓋高的小豆丁，總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崽啊，你自己不就是個小孩子嗎？

小人參被無情的扯開，參須抱緊了小白晏，格外委屈：“我也想要照片！白晏你不能偏心！”

“我沒有！”小白晏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說道，“那你在小卡車上，我給你拍一張？”

“好！”小人參一秒變臉，美滋滋的繼續吹彩虹屁，“白晏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小白晏：“……你剛才還說我偏心！”

“不偏不偏可正了……”

“……”

兩個小家夥在角落裏玩拍立得，老仙翁望著孟婆遲遲未曾移開的視線，心情復雜的低下頭去，輕聲說道：“我老了。”

“左右不過一副皮囊。”孟婆小心的收起兩張照片，起身說道，“白聿，如果你想拿這個理由做借口，大可不必。”

“我……”老仙翁欲言又止，孟婆卻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轉過身去：“不必說了，左右都是些不中聽的話，說來有什麽用？”

老仙翁：“……”

天色暗了許多，孟婆擡手捏了一道決，兩道黑霧在朦朧的夜色中晃過，很快便再次落回小院，艷鬼與色鬼一左一右出現在她面前，神色驚惶。

“孟婆大人！”艷鬼連忙行禮，色鬼被嚇得腿軟，身子止不住的發抖，竟是逃也不敢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孟婆是地府女官，更是掌管三生輪回的主使，所有的鬼魂都無法從她手中逃過一劫，遇上牛頭馬面等陰差尚能存活，但遇上孟婆，大善大惡皆有論處。

行善者往生輪回，作惡者灰飛煙滅，斬斷三生，了卻過往。

“你心有執念，”孟婆望著艷鬼，神情冷淡，眉眼間染上一層高高在上的氣勢，好像任何事都不能停駐在她心上，“我給你兩個選擇，或是親自解決了斷恩仇，或是由我出面剪斷三生恩怨，從此各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