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伏黑甚爾

寂靜小巷裏開著一家酒館, 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各種烈酒混雜的濃烈酒香順著門縫流淌而出,這兒聚集的家夥更多的是循著故人味道找來的流浪野狗, 遊走在灰色地帶的特殊人物, 靠著懸賞和刀子掙錢吃飯,雖然絕大部分都是些相熟的老朋友, 偶爾也會有順著味道摸過來的同類。

這天晚上,陌生的黑發來客順著門縫流出的厚沉酒香推門而入, 他身材高大腳步輕巧, 嘴角一道細小疤痕在那張完全稱得上相當不錯的臉上平添三分疏離戾氣, 單薄襯衫被漂亮的肌肉線條繃出一個相當飽滿充實的弧度,他走過人群, 有人察覺到男人身上還殘留著女人的香氣——那可不是尋常街角巷道口站著的女人廉價刺鼻的味道,奢侈而精致, 是獨屬於某個特定階層的奢靡香味。

……嚯, 在這兒居然能見到吃女人飯的家夥。

過著刀口舔血日子的雇傭兵們咋舌。

年輕的男人被酒氣熏出幾分虛幻醉意,打著哈欠撓了撓腦袋,仿佛並沒有注意到人們的目光已經落在自己身上。

“老板。”男人坐在長桌旁邊, 敲了敲桌面,“隨便來點什麽。”

“客人想喝什麽?”

“隨便來點便宜的就行。”男人懶洋洋地說, “我沒什麽錢啦。”

哦, 是個被女人甩掉的小白臉。

原本盯著男人的人群聽到這兒便興致缺缺地挪開了眼神。

他們自顧自談的興起,自然也沒注意那男人坐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大概注意到也無所謂,屋子裏吵得很, 就算坐的更近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喂, 聽說你送完信後半小時那宅子就炸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咒術師什麽的我們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一個十二歲的小鬼也有那種水準的話說不定之前是我們小看他們了呢。”

“哇可怕可怕……”

“異能者也好、咒術師也好,這些擁有非人力量的家夥還真是難搞呢……沒關系吧,少將她一個人?”

“雖然把我們這群家夥送回來了,但是不是說那邊開始重新招人?反正在這兒也沒什麽事情,幹脆過去試試吧?我們肯定要比什麽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更合適。”

“沒用沒用,我去試過好多次了,那邊的及格線簡直不是人能通過的,也不知道那些家夥到底有沒有認真工作啊……啊,我好想回去少將旁邊啊……”

同伴立刻舉著酒杯大聲嘲笑起來:“你這種家夥肯定會在測試第一波就被刷下來的啦,野島那小子不也去試了嘛,最後不也給老子滾回來了。”

“同期也好其他也好,老熟人的話,那邊現在就剩一個森科長還沒走了吧?”

有人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低語道:“聽說啊,原本森科長應該是第二批就下來了,結果那家夥為了把自己留下動用了和上面的關系、做了不少努力才留下呢。”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畢竟當年可是他把少將帶過去的,誰能確定就是森鷗外自己的意思不是少將的默許?畢竟那兩個家夥關系不一般啦。”

同伴悻悻撇嘴,一臉的不甘心。

“打擾一下——”

在幾人相談正歡的時候,那位陌生的來客用三根手指捏著自己的酒杯,相當自來熟的擠進了圓桌空著的座位裏,他身上還帶著與這破落酒館格格不入的奢侈香味,嘴角帶笑,眼神卻是屬於他們同類的冷漠——荒蕪,孤獨,死寂無光。

因為連對自己期待也已經消耗殆盡,感性波動已經趨近於無,所以也無從談起從那雙眼中琢磨出這人的所思所想。

這樣一個給人感覺是消極到極點反而沒有了任何破綻的男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這群人的中間。

“你們說的那個少將……”

他乍一開口,酒館的聲音就驀地沉寂下來。

男人恍若未覺,自顧自地說完自己的後半截話:“——是不是那個六年前被一個叫做森鷗外的家夥帶走的小丫頭。”

酒館之內,寂靜無聲。

“哎呀,別這麽緊張嗎。”男人語調輕松,像是沒注意到那些藏匿在桌椅之下的槍械與刀鋒一樣,神情自若的笑著:“做哥哥的想找找自己失蹤多年的妹妹而已,有什麽問題?”

眾人面面相覷。

“……證據呢。”

與白鴻相熟的倒是也知道她有個相當不靠譜的哥哥,雖然偶爾做妹妹的會私下裏吐槽親哥的各種糟糕行為,但是畢竟是世界上唯一血親,她自己平日裏談起多少也會留著三分余地,連帶著這群人對那位從未見面的兄長有了些好奇心。

但是看到本人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是有些輕蔑的嫉妒與憎惡。

——少將大人的兄長,卻也不過如此。

“證據?”